面包片烘烤的香气在敞开式的厨房内蔓延着。
“叮——”的一声,面包机停止运行。
应欲语心不在焉地拿过桌子上的蓝莓酱,倒了很久才发现什么也没倒出来。
原来罐头里面已经空了。
她想起自己前几天有补货过,快递应该已经签收了。
在厨房里找了许久。
新的三瓶蓝莓酱都被收纳进了柜子的最上层。
应欲语踮起脚尖,拼命用手够也够不着。
她气得半死,直接咬了口没有味道的面包片。
干巴巴的,难吃死了。
梁至嵘从楼上下来,泡了一杯黑咖啡。
他只是靠在岛台边沿,掀起眼皮,瞥了那敞开的柜门一眼。
两个人依旧毫无交流,甚至没有眼神对视。
直到应欲语因为面包片噎了一下,梁至嵘把手中的咖啡递给她。
乌漆麻黑的,散发着一股苦味。
应欲语敛了敛眼,没有去接,而是出声问道:“你昨天晚上动我手机了吗?”
这个男人,不太可能会出于“好心”,帮她的手机充电的。
“你手机没设密码?”梁至嵘反问,神情严肃,深邃的眉眼中还透露着几分疏远,“还是,设了个谁都能猜到的傻子密码。”
——他才傻子呢。
这是在侮辱谁啊?
应欲语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姓梁的应该不会那么无聊才对,又或者说,她不想承认自己是傻子。
可能就是她自己充的电吧,记性不好而已。
应欲语放下了手中的面包片,打算离开厨房。
她还没转身,身前的男人忽然放下了手中的陶瓷杯,淡淡说道:“我看了你手机。”
“查你岗了。”
起初,应欲语都没能够反应过来。
因为实在联想不到梁至嵘一副严肃的模样,居然能够说出这么恶劣的事情来。
侵犯隐私,他好像还挺坦荡的。
“删了你几个没必要的男性好友。”梁至嵘继续低声说着,眸色平静如深潭。
他这样坦白,并不是在忏悔。
只是义务地告知一声,也算个提醒。
应欲语两截眉头都拧紧在了一起,直接骂道:“你有病吧?”
“你把哪些人给删了?”
她快速翻阅着自己的通讯录列表,也看不出来少了谁,忍不住拔高着音量问道:“万一是我学生的家长呢?”
“你们可以直接在家长群里聊。”梁至嵘漠不关己地回答。
“万一是我的领导或是同事呢?”
“学校已经规定用工作软件联系。”
他倒是了解得很多!
应欲语眼睛瞪圆了起来,无法接受,她愠怒着,两只手都绞紧在了一起:“那如果是我以前的那些老同学呢?”
他们之间也就留了个联系方式。
哪天真要有什么事情,需要找到对方,毫无办法。
应欲语说完,感受到眼前的男人眸光正在渐渐转冷,那盯紧着她的视线,令她肩膀都不自觉地僵硬着。
好像她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什么同学删了,让你这么舍不得?”梁至嵘冷着声音问,眸子里涌动着几分危险的压迫感。
他身形实在高大,居高临下地直视,让周遭温度都急剧下降。
“我没有舍不得......”应欲语有些心慌地说着,声音都小下去很多,“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很不尊重人。”
她貌似陷入进了自证的困局。
那不应该是被抓到了什么把柄的人,才会露出的一面吗?
但是她清清白白。
应欲语瞬间挺直了些腰,反问道:“你查我岗的理由是什么?”
夫妻之间,也无非那一二种动机吧?
想到这男人早上在卫生间里问的话。
应欲语弯起了唇角,眼眸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她带着几分狡黠问道:“爱上了?”
连冷战期间,还搞这套。
梁至嵘情绪起伏平稳,丝毫不受任何话的影响。
他手指把玩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杯子,阴沉沉道:“我不查。”
“怎么知道过去两年里,你每个月拿着我的钱,对我忠不忠诚。”
这说辞,像极了梁母。
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嫁进梁家,就是为了钱和地位而已。
逢年过节,就连她自己家的那些亲戚看见了她,也要说上几句:“小语啊,你命可真好,能嫁给那种家庭出身的男人。”
“你怎么还不快点生个孩子,巩固自己的地位呢?”
应欲语只是没想到——这个男人原来也是这么想的。
真是,烂到了骨子里。
“忠诚不是用这种办法来证明的。”应欲语摇着头,神色失望。
她很想再说点什么。
梁至嵘却低下头看了眼腕上的表,他到时间准备出门了,轻飘飘地打断:“但是你有前科。”
那件事情算屁个前科!
应欲语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他看着梁至嵘往外走的背影,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声喊道:“够了。”
“与其你这么不放心,一直怀疑我是不是出轨,我们干脆——”
最后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
梁至嵘漆黑的眼眸中射出寒光,攫取着应欲语的身影,喉结滚动:“应欲语,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直接堵死了应欲语想说“离婚”的话。
她真的恨死了这个男人。
有些人的话说得对,没有感情基础的婚姻确实很痛苦。
梁至嵘出门以后,应欲语上楼躺了一会儿。
等脑袋没那么晕了以后,她才换了身衣服下去。
手机被遗忘在厨房的中岛台上,应欲语轻点了下屏幕,看到有三通未接来电,都是她的母亲打来的。
应欲语回拨了过去。
徐培娟女士嗓音洪亮:“怎么现在才接电话,你不是周末吗?”
“什么事情?”应欲语问着,不想聊多余的话题。
母亲回答道:“过几天不是你爸的忌日了吗,我想着要不提前祭奠了?正好我们舞团要外出表演,我可忙了。”
“一年就这一天的时间,您都不能提前空出来吗?”应欲语有些不悦地说着,“您明明知道爸爸最讨厌不守时和缺席了。”
徐培娟在电话中一个劲地道歉着。
应欲语是真的不想同意,她心里烦躁得厉害。
一抬起头,看见了桌子上有瓶新的蓝莓酱。
盖子也已经拧开来了。
应欲语突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疲惫开口道:“知道了。”
“我今天晚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