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春看顾长歌耐心在听。
于是指了指自己衣摆的焦痕,语气诚恳:
“我身为秘境镇守,维持此地稳定,护佑其中生灵乃是职责所在。即使是炼虚,我也要保!于是只能与之隔空交手,方才将其击退,暂时稳住了壁垒。”
“衣袍之上这点痕迹,便是拜他所赐的‘纯阳破界雷罡’所留。”
齐景春之所以将外界的威胁告知于顾长歌。
就是希望点明自己为顾长歌挡下了渡劫大能的直接报复。
这份人情你总该承了吧?
齐景春心中思忖。
以此换自己放过秭归,应当足以让此子权衡利弊。
他看向顾长歌,言辞愈发恳切:
“此举虽为我职责所在,但也确实算是间接为小友挡下了一场不小的灾劫。”
“希望顾小友看在此番情面上,可否高抬贵手放过秭归?她本性不坏,只是年幼无知,灵智初开不久,行事全凭本能,这才冲撞了小友。若能饶她此次,我必严加管教。”
齐景春这番话,可谓给足了面子,既点明了自己为保护顾长歌付出了代价,才导致秭归乘机发难。
又放低姿态,以情相求,甚至做出了“严加管教”的承诺。
然而,顾长歌听完,脸上的笑容却越发冷淡,那抹弧度中蕴含的讥讽之意,几乎毫不掩饰。
他目光再次落在齐景春的衣摆焦痕上,字字如刀,直指核心:
“保护秘境生灵,维持此地规则,驱逐外敌,难道不是先生身为本秘境镇守的分内之事吗?”
顾长歌微微歪头,带着一丝疑惑的表情,仿佛真的在请教一个简单的问题。
“何时这分内之事,竟成了需要他人感恩戴德,并以此作为交换条件的筹码了?”
想用这点‘功劳’来绑架我?
顾长歌心中漠然。
镇守秘境是你的职责,击退外敌是你的本分。
做得好,是应该。
做不好,是你失职。与我何干?
难道没有袁震这回事,你齐景春就能坐视外人在这秘境里随意杀戮、破坏规则?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而且搬山猿本来就该死!因为只要被我杀了,他就该死!”
“什么?”
齐景春脸色一怒。
你杀了人,人家就该死?
这什么狗屁道理?
“那搬山猿只是出言威胁,何至于该死?今日你要说不出一二来,莫要怪我请你离开这骊珠秘境了!”
冷笑一声的顾长歌一甩白袍。
妙语连珠,字字诛心!
“我杀了人,自然有天道责罚,然而此地天道不罚,那我何错之有!”
顾长歌一手指天,一手指地。
“别忘了,‘我没错’这话还是你这个圣人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圣人一言,天地可鉴!所以今天这秭归,我要定了!就算你是圣人也拦不住,我说的!”
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锐利而傲然,如同出鞘的绝世神兵,寒光四射:
“再者……”
“本帝何时说过,需要你这个圣人来保护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齐景春的耳畔,让他温润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怔忪。
尤其是段仇德等人偷看的神识,更是惊的不要不要的。
“嚯哈哈哈!好好哈!骂得好!老夫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书呆子!”
“这小子比小平安还有意思啊!真想收入我浩然天下啊!”
“他奶奶的,这顾小子真不怕得罪圣人啊!他不怕,老夫还怕呢!”
身为圣人的齐景春自然能听得到那些耳畔的神识之音。
但他现在可没工夫管这几个渡劫。
不等齐景春反应。
顾长歌嘴角那抹不屑的弧度愈发明显,语气带着一种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蔑视:
“区区一个渡劫期的老道士而已。袁震?负阳山?很了不起吗?”
轻轻摇头的他目光直视齐景春,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意味,朗声道:
“有本事,你放他进来试试?”
“渡劫境……呵呵,本帝未尝不可亲自出手,送他一场‘超度’!”
“……”
齐景春彻底愣住了。
其他几个偷听的更是没再言语。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看着他那张年轻得过分却写满了无可匹敌的自信与狂傲的脸庞,一时间竟有些失语。
饶是他修行岁月悠长,见惯了诸天万界的天才、妖孽、狂徒。
此刻也被顾长歌这番言论震得心神摇曳。
狂!
太狂了!
狂的都没边了!
齐景春内心波澜起伏。
比他年轻时游历诸天,见过的所有所谓天命之子、渡劫苗裔,甚至是一些真正的渡劫大帝在年少时,还要狂傲十倍、百倍!
这已经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这是……学富五车的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最后脑海中只浮现出两个字——猖狂!
以齐景春的修为,自然能看穿顾长歌被秘境规则压制前的真实修为境界。
一个明明只有炼虚境的年轻人。
竟然敢扬言要“超度”一位成名已久凶名赫赫,距离那无上仙道也只差最后几步的渡劫巅峰大能?!
这已经不是自信了,这简直是……无知者无畏?
不,不像。
齐景春从顾长歌的眼神中,看到的是一种绝对的平静与笃定。
还是……
他真的有足以蔑视渡劫境的恐怖底牌?
可那底牌是什么?
足以跨越如此巨大境界鸿沟的至宝?
还是某种禁忌的神通?
齐景春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看不透这个年轻人了。
对方的狂傲,似乎并非空中楼阁,而是建立在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根基之上。
思来想去,也只有‘变数’两个字可以解释得通。
“额……”
他的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起来,周身那股温润的浩然之气也凝重了几分。
他知道,说道理、讲人情都行不通了。
看来只能点明最直接的利害关系,半是劝说,半是告诫了。
他沉声道,声音中多了一丝属于圣人的威严:
“小友,年轻气盛是好事,锐意进取方能攀登大道之巅。”
“但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齐景春,乃儒家正统,受学宫之命,镇守此方骊珠秘境。”
“我观小友亦是身负大气运、大造化之人,未来不可限量。何必为了一道龙气灵机,与老夫,乃至与这秘境背后所代表的规则与秩序,结下不解之怨隙?”
听到其中的一丝威胁之意,蠢蠢欲动的顾长歌笑了。
“怎么?你想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