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的手被黑色晶体裹住的瞬间，整条右臂像是浸在冰窟里。他没喊，也没动，只是指节一寸寸绷紧，掌心残存的银纹在寒气中微微抽搐。
洛九璃指尖血线未断，她猛地将血珠弹向空中，三滴血悬浮成三角阵型，随即下坠，在焦土上勾出一道断裂的符纹。她双手合拢，低声念出几个音节，那符纹骤然亮起，像是一把细小的刀刃切入晶体内部。咔的一声轻响，黑晶裂开一道缝隙，苏砚的手臂终于挣脱出来，皮肤泛着死灰，触手僵硬。
“还能用吗？”她喘着问。
苏砚试着屈了屈手指，剧痛从肩窝直窜进脑髓，但他点了点头。
玄月靠在断碑边缘，左肩衣料已被撕去一块，露出底下缠绕的布条，此刻正渗出暗红。她盯着主谋头顶旋转的图腾，忽然抬脚，在地面划了一道短痕。“他每次调动黑气，这里的波动都提前半息。”她说得极轻，却字字清晰。
萧千绝靠着石柱，左手搭在右腕上，残余的光纹在他掌心微弱跳动。他闭了会眼，再睁开时，瞳孔深处浮现出一丝淡金纹路。“他在加速抽取我们的刻印本源，但输出越强，体内流转就越乱。”他顿了顿，“刚才那一击，他的眉心图腾有两次停顿。”
苏砚低头看自己的右臂，冻伤处传来阵阵麻木，可逆命刻印仍在皮下缓慢游走。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散开，左眼突然一阵灼热。视野变了——主谋的身体成了半透明的轮廓，无数黑线在经络中奔涌，而眉心那枚图腾正疯狂旋转，连接它的主脉每隔几息就会出现一次极其短暂的断裂。
“我看到了。”他说。
洛九璃立刻抬头，“什么？”
“他引动‘蚀命归墟’的时候，核心纹路接续不上。”苏砚声音低沉，“每次只有眨眼那么短，但确实断了。”
萧千绝眼神一凝，“那就是破绽。”
“不单是破绽。”洛九璃忽然站直身子，指尖再次划破掌心，“我记起来了，《天机残卷》里提过这种术法——强行催动禁忌技，若能量反冲未及时疏导，会导致本源倒灌。”她看向苏砚，“如果能在断层出现的瞬间施加外力，让他来不及衔接……他自己的力量就会把他撕开。”
玄月冷笑一声，“说起来容易。怎么确保时机刚好？谁去动手？他又不是站着不动等我们戳。”
“我去。”苏砚抬起还能活动的左臂，银纹顺着经脉缓缓爬升，“我引他全力应对，逼他把图腾转到最快。”
“你疯了？”玄月猛地转头，“你现在连站稳都费劲，还想当诱饵？”
“正因为我不稳，他才会信。”苏砚看着她，“他会觉得我是垂死挣扎，反而加大压制。那时候，他的图腾运转速度会达到极限，断层也会更明显、更久。”
萧千绝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将最后一缕光纹注入地面。“我可以撑三息屏障。”他说，“足够你们完成一次突袭。”
“不够。”洛九璃摇头，“我们需要精确到刹那。差一线，就是全军覆没。”
她伸出手，指尖凝聚一滴鲜血，悬于掌心上方。“我可以用血符标记断层出现的瞬间——但这招只能用一次，而且必须有人在同一时刻发动攻击。”
玄月盯着她的血珠，忽然松开刀鞘，右手五指一张一合。“我来。”她说，“幻步最擅长捕捉细微间隙，只要信号明确，我能刺进去。”
四人目光交汇。
苏砚缓缓抬起左手，掌心向上。洛九璃将血珠轻轻点在他指尖，萧千绝把手覆上去，玄月迟疑了一瞬，也伸手叠在最上方。
没有言语。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能量自四人之间流转，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在瞬间缔结。他们的呼吸节奏悄然同步，心跳频率趋近一致。
主谋悬浮在半空，黑气如潮翻滚，领域已蔓延至祭坛边缘。他的眉心图腾越转越快，裂缝中渗出的黑雾不断融入空间，整个战场仿佛正在被一点点吞噬。
苏砚迈出一步。
左脚落地，焦土碎裂。
第二步，银纹自左臂暴起，顺着脊背蔓延至脖颈，整个人像是被点亮了一般，光芒虽弱，却刺眼。
主谋眼角微动，目光扫来。
第三步，苏砚猛然抬手，银纹凝聚成束，直指天空。他没有进攻，只是让能量不断攀升，像是要引爆自己。
果然，主谋双掌缓缓下压，黑气立刻朝苏砚涌去，试图压制这股异常波动。图腾旋转速度陡增，黑雾翻腾如沸水。
“他在加大输出！”萧千绝低喝。
洛九璃闭眼，指尖血珠微微颤动，感知着那股能量流动的节奏。她嘴唇微动，无声计算着每一次断层的间隔。
玄月身形一矮，整个人像是融进了地面的阴影里，刀锋贴着膝盖，蓄势待发。
苏砚继续催动银纹，逆命之力在体内横冲直撞，旧伤崩裂，血顺着手臂流下。他知道对方已经在全力镇压他，图腾运转已接近极限。
“快了。”洛九璃忽然睁眼，血珠悬空不动，“下一波断层，就在三息后。”
萧千绝左手猛然抬起，残盾光华闪现，在四人头顶撑起一层薄如蝉翼的屏障。
玄月屏住呼吸，刀尖轻颤。
苏砚盯着主谋眉心，声音沙哑：“等我的信号。”
他不再压制力量，而是猛地将其推向巅峰。银纹炸裂般扩散，整条左臂几乎被光芒吞没。
主谋果然反应剧烈，双掌合十，图腾急速旋转，黑气如锁链般缠向苏砚脖颈。
就在那一刻——
洛九璃指尖血珠爆开，化作一点猩红印记，悬浮在主谋眉心前方。
“就是现在！”
玄月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