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大王。”沈商年嘲讽开腔。
孙鹤炀哼笑一声,“我懒得搭理你。”
沈商年有点疲惫:“我先走了。”
孙鹤炀点头,又提醒他:“明天别忘记来上班。”
沈商年当没听见,拎着车钥匙走了。
路过小区便利店时,沈商年停了车,进去逛了一圈,买了两瓶啤酒。
付钱的时候,他目光落在一边的货架上,上面摆放着各种烟。
沈商年对烟并不陌生,虽然他不吸,但是周围很多朋友都是烟不离手。
他随手抓起一盒烟。
在即将放在收银台上的那一刻,手停顿半天,最后又放了回去,改拿了一根棒棒糖。
服务员小姐姐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意:“就这些了吗?”
“嗯。”沈商年轻点了一下头。
付完款,开车抵达地下停车场,进电梯,出电梯。
沈商年拎着购物袋一进家门,金灿灿的小猫从卧室方向跑了过来,很缠人地扒着沈商年的脚腕。
“等我洗个手再来抱你。”
沈商年洗完手又擦干,把摇着尾巴的小猫抱进怀里。
他在地毯上陪着小猫玩的时候,手机响了来电铃声。
沈商年看了一眼,没备注,这串号码也不眼熟。
他顿了两秒,还是接听了。
沈商年沉默着,等对面开口。
对面那人清清嗓子,说:“你最近忙吗?”
沈商年一边摸小猫的脑袋,一边说:“无事献殷勤,说吧,什么事情?”
“真没什么事情。”沈明祈又咳了一声,“好久不见,出来吃顿饭呗。”
沈商年垂着睫毛,略有些心不在焉:“哪天啊?”
沈明祈:“择日不如撞日,明天下午五点怎么样?”
沈商年想了想,明天好像没什么事情:“可以。”
挂电话前,他又谨慎地问了一遍,“真的就只是吃饭吗?”
“只是吃饭。”沈明祈恨不得对天发誓,“我小男友也来,你帮我参谋一下呗。”
沈商年:“……那行吧。”
-
第二天下午。
沈商年刚到停车场,就接到了沈明祈的电话,“哥哥,你到哪里了呢?”
沈明祈喊“哥哥”的时候一点都不腻人,因为她声线本身就偏冷,再加上骨子傲得很,跟谁都没个软话。
沈商年说:“到门口了。”
“包间号是709哦。”沈明祈笑眯眯道。
沈商年莫名有种不适:“你是不是闯什么祸了?准备让我背锅。”
“没有。”沈明祈说,“你这话太伤我的心了。”
沈商年总觉得没好事,“先挂了,我马上到。”
有服务员引路。
推开包间门的那一瞬间。
沈商年僵在当场。
因为里面坐了三个人。
沈明祈和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生坐在一起。
另一边则是坐着陈之倦。
他正在翻手机,听见推门动静,看了过来。
但是一句没说。
沈商年僵硬地站在原地,仿佛一块雕塑。
呼吸都仿佛消失了。
沈明祈扬起手:“过来坐呀,你愣着做什么?”
沈商年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
沈明祈瞪着他,“你为什么要坐在我男朋友旁边?”
沈商年面无表情:“不能坐吗?”
“不能。”
沈明祈发号施令,“你赶紧坐在你卷卷哥哥旁边,我男朋友身边只能我一个人坐。”
沈商年看向身边拉着沈明祈手的男生。
他五官不算是很张扬,比较清秀的类型,气质沉稳。
沈商年以前和他接触不多,此时实在是忍不住了:“你看她都霸道成什么样了?你平时怎么忍得下去的?”
魏庭深笑了笑:“小祈只是看上去比较霸道,人其实很善良很柔软的。”
沈商年:“……”
沈明祈勾着魏庭深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宝宝真乖。”
沈商年:“………………”
他从没听到沈明祈用这种语气跟谁说过话。
一时之间渗得浑身难受。
“你们俩坐。”
他受不了这边恋爱的腻歪,起身坐到了对面。
陈之倦很安静,还在翻手机。
沈商年倒了杯水,佯装平静地喝了一口。
陈之倦忽然出声:“老师的微信给你推过去了,可以先跟他聊聊。”
“好的好的。”沈明祈弯着眼睛,把菜单推了过来,“感谢倦哥给我们家小深推荐,这顿饭随便点,我请客。”
沈商年顿了一下,问:“什么导师?”
沈明祈喝了口水,“小深不是也学医吗?准备考研,先找个导师接触一下呗。”
沈商年愣了几秒,“那怎么找我了?”
沈明祈撑着下巴,隔着桌子,冲着他笑,“你要是不来,我怎么敢叫倦哥来呢?”
沈商年又安静了。
以前见到陈之倦时,他整个人会很放松很自然。
可以想说就说什么。
而现在。
他像是一根紧紧绷起来的弦,甚至目光都不敢看过去。
很难受很憋屈的一种状态。
菜上来后,沈明祈跟魏庭深在对面小声聊着些什么。
陈之倦戴着手套剥了一只虾,放在沈商年碗里。
沈商年原本正在出神,被他动作吓了一跳。
陈之倦的手顿在原地。
他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沈商年,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薄款卫衣,脖颈细白,缀着一条红绳,红绳下面挂着的平安扣则是埋入了衣衫里。
黑发稍显凌乱地搭在额头,睫毛挺翘,鼻骨优越,唇形丰满,上方缀着一颗唇珠。
二十多年的相处,陈之倦轻而易举地看出了他在紧张。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你在进来之前,不知道我会来吗?”
沈商年下意识摇了摇头。
陈之倦慢慢摘下手套,塑料手套上沾满了汁水;“不想见我?”
他声音很轻。
“……没有。”沈商年又摇了一下头。
刚刚虾尾划破了手套,陈之倦抽了张纸巾随意擦了擦手指。
眼角余光瞥到他的动作,沈商年忽然想到家里的那枚藏在戒指盒里的戒指。
直到现在。
沈商年终于有了一种爱上自己好朋友的感受。
他以前也知道陈之倦的手好看,偶尔也会夸他。
尤其是回家帮他写作业的时候,随手捏着笔,简直不要太帅。
但是不会这么小心,这么频繁地去看。
甚至是,他不只觉得他手好看。
声音好听,脸好看,腿好看,不说话的时候好看,说话的时候也好看。
沈商年捏了捏裤子,心脏跳得很快。
陈之倦隔了一会儿又问:“你生病了吗?”
“没有。”沈商年慢半拍反应过来。
等吃完这顿饭,沈明祈估计是看出来他们俩闹了矛盾,带着小男友先溜了,估计是想给他们俩一个私人空间。
包间安静了下来。
陈之倦主动问:“是因为上次那个病,所以心情不好吗?”
“什么……”病?
沈商年忽然反应过来是什么病了。
他挠了一下脸蛋,说:“已经好了。”
沈商年说完,能察觉到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他裤子上,很快又收回了。
“治好了?”陈之倦问。
“嗯。”
“上次我帮你挂号的那个大夫吗?”
“……嗯。”
“那还挺厉害的。”
“神……神医。”沈商年磕磕巴巴道。
见鬼的神医。
真要算起来,旁边坐着的这位医生,才是神医。
吸个烟他就能原地起立。
看着沈商年出神发呆的样子,陈之倦轻轻吸了一口气,又主动打断了沉默,“既然病已经好了……那为什么不理我?”
“我没有不理你……”
他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他。
沈商年茫然地想。
“没有不理我?”陈之倦脾气其实不算很好,他平日里之所以显得那么温和,只是对很多事情不在意。
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不在意成绩怎么样,不在意医院评职称给到了谁。
对沈商年,是习惯性纵容,即使是习惯性纵容,在他接二连三的沉默下,已然有点生气了。
“这句话你自己信吗?”
陈之倦声音沉了下去。
沈商年缓慢眨了一下眼睛。
他试图辩解几句。
但是没用。
事实就是如此。
“是因为我做错什么了吗?”
过了许久,陈之倦忽然又问。
沈商年摇头:“你没做错,是我错了。”
陈之倦看着他。
沈商年察觉到他的眼神,他克制住自己的颤抖无措,咬着牙跟他对视一眼。
“是我做错了。”
沈商年又重复了遍。
是我喜欢上了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演技又匮乏,演不出来一个好朋友该有的自然。
明亮的灯光,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睛似乎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陈之倦闭了一下眼睛,尽量表现得平静:“你做错了什么?”
沈商年怔怔地看着他线条优越流畅的侧颜。
有那么一瞬间。
那句喜欢上你差点脱口而出。
可是理智又把他牢牢拉了回来。
这句话出来估计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没耐心了。”
沈商年语气尽量平铺直叙,“我觉得我最近这段时间挺烦你的,不让我吸烟,自己偷偷抽,你不觉得你的占有欲太强了吗?连我吸烟都要管。”
“我其他朋友就……不像你这样。”
陈之倦目光落在他脸上。
沈商年咬牙继续说:“我就希望我能自由一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人管着了。”
话音落下,包间再次归为平静。
包间门忽然被人拉开。
服务员小姐姐估计是想来收拾包间,估计没想到还有人没走,满脸歉意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
她又关上门。
密闭空间里的气氛像是一根绷紧的弦。
沈商年心脏跳得又快又重,像是跳出胸膛似的。
陈之倦忽然笑了一声。
笑声短促又低沉,他嘲讽地开口:“沈商年,你撒谎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沈商年怔住,目光倏地看向了他。
陈之倦表情寡淡,长睫垂着,瞳色偏浅,旁人很难看透他在想什么。
“但是……不论你的苦衷是什么,我都不原谅。”
他干脆起身,身材颀长,推门出去。
沈商年喝了一口水。
几秒后,他搓了搓脸颊。
手心刚刚沾了水,好像把睫毛也打湿了。
回家的路上,走到一半车子熄火。
沈商年按耐着性子,联系了修车店的老板带人把车拖走,自己打车回了家。
他回家拿上换洗衣服准备洗澡。
热水器又坏了。
人只要倒霉一件事情,就会倒霉很多很多件事情。
好在水不是很冷。
他匆匆洗完澡,回到床上。
小猫主动跳了上来,沈商年跟它玩了一会儿。
玩够了,小猫困了,窝在沈商年旁边。
沈商年在它额头上点了点头
“睡吧。”
他关了灯,辗转许久才睡着。
这天晚上没怎么做梦。
他只是睡前频繁想到,六岁那年。
陈之倦拍了拍他的头,又帮他擦擦眼泪,说:“别难过啦,以后我管着你。”
都说小孩的话不能当真。
可是时光流逝,将近三十年的岁月里,他一直在为这句话负责。
他昨天那句话,是真的伤到他的心了。
……
沈商年醒来时,头疼喉咙疼。
他艰难爬起来,翻出了体温计,量了一下温度。
三十九度。
这次他没给任何人打电话。
换上衣服后独自打车去了最近的妇幼保健院。
挂上水后,沈商年闭上眼睛,直到小护士来的时候,他才惊醒下。
护士给他看了一下新药水:“确认一下,现在给您换上。”
沈商年点点头。
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孙鹤炀给他发了n多条消息。
【今天综艺开始录制了,要跟我一起来看看吗?】
【嘶,这次不是四个艺人四个医学生吗?我突然发现,那小绿茶也在。】
【真下头,他个下头男。】
【看着他那副绿茶嘴脸,我就烦…】
沈商年头晕晕的,下意识以为是在说谢京亦。
他眼花敲不动键盘,于是发了一条语音:“早就跟你说了,他是一株陈年绿茶,又老又茶,你一开始不是不信吗?”
孙鹤炀:【……】
孙鹤炀:【兄弟你在说啥啊,我是说徐时鹿啊。】
沈商年:“……哦。”
孙鹤炀过了两秒,又说:【其实吧,我也知道谢京亦的真面目了,但是他只是茶。】
【徐时鹿是又茶又贱又坏。】
沈商年:“……有什么区别吗?”
孙鹤炀:【有啊。】
孙鹤炀:【单单是茶的话,勉强也能忍忍。】
“……”
沈商年:“不说了,睡醒再说。”
———
加更白天发叭,哀家的头写得好疼。
破而后立,吵过这一次,后面肯定甜。
下一本一定写本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