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号早上五点半,顾家。
顾清芷换好晨袍,坐在梳妆台前等待化妆师的到来。
今天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她就要嫁进周家了。
顶着私生女的帽子过了二十多年,以后终于可以挺起腰板做人。
曾经欺负过她嘲笑过她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尤其是那个林予棠。
等她在顾家站稳脚跟,一定要第一时间把林予棠赶出顾家,连同她妈的牌位一起扔出去,一洗这二十多年的耻辱!
陈玉珍推门进来,揽住顾清芷的肩,从镜子里温柔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
“真美,”陈玉珍欣慰地点了点头,“一会儿画上新娘妆再穿上婚纱,我的女儿就是最美的新娘子。”
顾清芷靠在陈玉珍怀里:“妈妈,我就要去别人家了...”
说真的,她虽然对嫁给周斯辰后的生活期待万分,却也是真的舍不得离开家。
八岁之前,她和妈妈虽然住在出租屋里,还常常见不到爸爸,但爸妈都很疼爱她。
八岁之后,她和妈妈被接到顾家,她成为了顾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爸爸为了弥补她,更是加倍地宠爱她。
这个家里,充满了她美好的回忆。
陈玉珍道:“好孩子,什么别人家,那是你和斯辰两个人的家,斯辰是个好孩子,对你也好,你们会幸福的。”
“只是,”顾清芷委屈着说道,“周砚修说,我们结婚后就先住周斯辰名下的一处小公寓,既不让我们回老宅住,也不让我们去铂悦府住。这算什么,难不成我是什么入不了家门的人吗?”
想到这里她就来气。
周家老宅半山庄园坐落在西郊的风景区,占地面积近一千亩地。
半山庄园是中式园林建筑,由于是建在半山腰上,整座宅院高低错落有致,最关键的是前院的平台,站在那里能俯瞰整座江北城,好似神明俯瞰人间。
铂悦府更是整个江北最奢靡的府邸,许多人即便有钱也不一定能住得上,那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可是周砚修却不许周斯辰带她住过去,两处都不让。
不住在半山庄园或铂悦府,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嫁的不是周家。
就算是住周斯辰名下的房产,也该让她选一处吧,结果就随随便便指了个还不到二百平的小公寓给她,让她怎么不气?
陈玉珍看到顾清芷委屈巴巴的模样,知道她又是只看眼前,耍小性子了。
“清芷啊,兴许周总有别的考量呢。你想想你们的婚礼,周家下了多大的功夫,妈妈在江北生活了这么多年,也跟着你爸爸参加过不少豪门的婚宴,从没见过谁家的婚宴筹备得这么隆重。”
“今日这场婚礼权贵云集,就连京市的都请来了,听说周砚修还把自己远在南方边境的朋友都请了回来。”
“周砚修这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顾清芷是周家的人了,可见周家对你的重视。”
“至于住在哪,这不都是后面可以商量的嘛,说不定是周砚修为了你们大婚,要重新装修铂悦府也未可知呀!”
“再说了,”陈玉珍握住顾清芷的手,笑着打趣道,“周家的那位老太太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难道你想去半山庄园住在她眼皮子底下呀?”
顾清芷浑身打了个寒战:“我可不想!”
那个老太太简直就不是能相处得来的人。
领证前,周斯辰带她回半山庄园时的情景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短短三个小时,是她这辈子最煎熬的时候。
那天车子刚驶至半山庄园门口时,顾清芷心中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进入庄园大门后,首先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大道,大道两旁是青石板铺就的小径,在曲水流觞间蜿蜒曲折。
大道深处的门廊雕梁画栋,车子在门廊前停住,后面便要步行进入了。
穿过门廊来到一则假山池沼花草树木巧妙布局的庭院,尽头才是主厅。
周家老宅的佣人个个训练有素,一路上都有人指引,头发花白的老保姆萍妈在主厅门口迎接,将他们带到一楼的某个房间门口便退下了。
偌大的庄园静得针落可闻,顾清芷心下一紧,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阴森森的。
周斯辰体贴地揽住她的肩安慰道:“别怕,这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顾清芷点了点头,跟他一起进入了眼前的房间。
房间里烟雾缭绕,一股刺鼻的气味钻进鼻子里,她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
周老太太背对着他们,在佛像前诵经。
周砚修在原地站着没动,也不说话,大概是在等周老太太开口。
他们腿都站麻了,周老太太才招了招手,周斯辰赶紧跑过去将她搀扶起来。
她慢慢转过身,顾清芷终于看清了她的模样,心跳瞬间加速。
那双已经昏黄的眼睛竟像鹰眼一般,把人从上到下扫视个干净。
周老太太板着脸,声音冷冰冰的:“你们迟到了半个小时。”
那天的确是顾清芷耽误了时间,原本想着第一次见周斯辰的外祖母,要好好打扮一番给老太太留个好印象,谁知道就晚了。
“花枝招展。”
这是周老太太那双阴沉幽深的眸子在她身上打量几秒钟后,对她的评价。
她不敢说话,向周斯辰投去求救的目光。
谁知道周斯辰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最终,周老太太命令他们饿着肚子在佛堂罚跪了一个小时。
周斯辰这个在外面无法无天的人竟然一句都不敢反驳,这简直颠覆了顾清芷心中对他的印象。
听说周老太太年轻时是个风云人物,但现在也不过就是个年过七十的老人,周斯辰真的至于这么怕她吗?
看样子周家是周老太太一人把持了,那周砚修呢,也这么怕她吗?
难不成是她手里掌握着周家的命脉?
顾清芷也不敢细想,像周家这样的顶级豪门,一定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事,那些豪门秘辛也不是她能有资格过问的。
一个小时跪完后,萍妈将他们带到餐厅吃饭。
长长的餐桌上只坐着她和周斯辰还有周老太太三人,餐前礼仪非常繁琐,要同周老太太问好,漱口洗手静坐后,才能开饭。
一顿饭下来,顾清芷都快被那强烈的压抑气氛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