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妖没想到孟扶兮会知道,但她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伸出自己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坦荡承认:“是我。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孟扶兮不答反问:“你替他被炼化,只是为了替潮光报仇?”
“当然。”
“可潮光于你而言,不过是漫长妖生中的三五年。为她搭上自己半数修为,值得吗?”
孟扶兮的目光落在柳树妖的手臂上,那条手臂已经木化了。
“她是我初开灵智遇见的第一个人,修为没了还能再修,我既然能成妖,就证明我有这个气运。”
“哪怕是丧失妖体,我也会为她报仇。”
孟扶兮又看向了一旁的潮汐。
在往生堂,潮汐用自己的两魂与她做了交易,现在只剩一魂支撑着他来到这里。
原本潮汐祭拜完后就应该回到缉妖司的地牢等待刑罚,没想到会半路杀出个柳树妖。
孟扶兮透过潮汐看见了他的灵魂,原本木泰就已经将他折磨得伤痕累累,现在又被柳树妖各种打击,仅剩下的魂开始出现了裂痕。
“杀了我……”
潮汐踉跄着走向孟扶兮,原本应该盛着希望的眼眸被蒙上了一层灰。
“大人,求您杀了我……”
说着,潮汐收起了自己的鳞片,跪在孟扶兮面前。
“我拥有世上最坚硬的鳞片、世上最尖利的指甲,却无法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空余一身救助之力,却救不回自己的亲友。”
“大人,求您杀了我。”
妖死后,是不会进入府司的。
妖身死后,灵魂四处流浪,最终会因为没有载体而魂飞魄散。
潮汐求死,求的不是去府司见潮光,求的是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不待孟扶兮说话,柳树妖抢先道:“不可以!你必须活着,你必须满心愧疚地活着!你对不起潮光,怎么能如此轻易的死掉!”
没有人理会柳树妖,孟扶兮只是抬眸看向贺远道,“贺大人,借刀一用。”
贺远道呆愣的将横刀递给孟扶兮,他在一旁听着只听懂了个大概,但是他想不明白,潮汐为什么一心求死?
孟扶兮将横刀放在潮汐面前:“我不杀生,你若想死,大可自刎。”
孟扶兮没打算插手柳树妖和潮汐之间的恩怨,交易已经完成,她也得到了她想要的,潮汐求死,她也不会拦着。
柳树妖看着潮汐拿起了他面前的横刀,目眦欲裂:“不可以!住手!”
长长的柳条自柳树妖手心处飞出,直冲潮汐,狠狠地打在了他拿着横刀的手上。
“啪!”
潮汐疼的不自觉松开了手,但很快另一只手拿过横刀往自己的脖颈处一划,痛觉席卷全身,心中却只觉得轻松大于痛苦。
幸好没有来生,幸好你下辈子也不会遇见我。
柳树妖没想到潮汐求死的心如此决绝,呆愣的看着潮汐的尸体因为灵魂飘散而慢慢消散。
“怎么会这样?”
孟扶兮将横刀还给贺远道,没有去打理柳树妖。
贺远道:“孟老板,一点不为他难过?”
孟扶兮白了贺远道一眼:“我与他,是交易关系。你见过哪个老板为顾客哭泣的?”
回到往生堂,还没进门就看见了急匆匆的韩风。
“孟老板孟老板!”韩风看见孟扶兮就像是看见救星一样:“孟老板可见过我家大人?”
孟扶兮摇头:“没见过。”
韩风急切道:“实不相瞒,我家大人失踪了,追灵术也失了效果,孟老板,你能不能帮帮我?”
迟熙在一边不情不愿,恨不得现在就告诉韩风,你家大人就在楼上。
但是碍于孟扶兮,他心中再不乐意也不能说出口。
孟扶兮只是将潮汐的鳞片交给韩风:“他今早越狱,死于安福街小溪边。”
韩风一愣,接过鳞片,不可置信:“怎么会这么突然?”
孟扶兮摇摇头:“江大人兴许是找那壁画去了,潮汐一案也算了结,木泰势必会卷土重来,你们多加提防。”
韩风觉得孟扶兮说的有道理,按照江渺对那幅壁画看重的程度,很有可能去找那壁画了。
只是那壁画在暗道中已经消失,江渺会去哪里找呢?
韩风心中疑惑,朝孟扶兮道过谢后才找别人去了。
见韩风走了,迟熙问道:“老板,为何要留下江渺?他能有什么用?”
不过是缉妖司的大掌司而已,除去身份和地位,说起来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普通人,有什么特殊的?
迟熙想不明白。
孟扶兮拍了拍迟熙的脑袋:“小孩子哪来那么多问题。”
迟熙瘪了瘪嘴:“我哪里是小孩子了!放在云荒,想同我结亲的女妖都能绕整个云荒一圈了!”
孟扶兮笑笑:“嗯。”
迟熙气急:“你别不信!这是真的!”
孟扶兮点头:“嗯。”
迟熙气得跑到一边把符渊拽了出来,“你快说话啊!你说啊!”
符渊才不会附和迟熙呢,只是在一边偷偷笑。
不出意外,迟熙又和符渊打起来了。
孟扶兮叹了口气,云州城最近太平了许多,她这小店里都没什么生意了。
……
困在梦中的江渺陷入了自我怀疑。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梦,但老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梦到了孟扶兮,这也叫算了,那个同孟扶兮拜堂的人,他清楚的看见了那个人的脸。
同他一模一样。
这算什么事?
思索着,眼前画面忽然变换,原本嬉闹着的画面变成了黑色的画面。
眼前出现了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
江渺皱眉警惕:“你是谁?”
他不是在做梦吗?怎么像是幻境一样?
男子笑了笑:“我不就是你吗?”
“什么?”江渺不明白男子这么说的意思。
男子没有解释:“醒来吧,去找她。”
“找谁?”江渺只觉得眼前的画面愈发模糊起来。
“找到她,杀掉她。”男子的声音在倒退变得模糊不清。
找到她?她是谁?杀掉她?为什么?
江渺只觉得呼吸一紧,胸腔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挠他,难受的紧。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