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什么?”小厮诧异地看向她,想要再确认一下她刚刚说的话。
吕氏慌忙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金枝姑娘的确好。”
“有宣义夫人那么能干优秀的生母,将来必定不会嫁的太差。”
想来也是,出身乡野,有个九品夫人的母亲也照样改变不了她的出身,照样被人看不上。
一个女子,在相看宴上没有被人看中,这是奇耻大辱。
“这二姑娘当真是与众不同,若是别的女子没有被人看中的话,只怕是早就羞愤在家,羞于出门了。”
她不仅没有把自己关在家里,反而大大方方出来让人看见,就不怕别人议论吗?
小厮觉得她更怪了。
“没被看上又不是金枝姑娘的错,她为何要羞于出门?”
“二姑娘为人,大家有目共睹,林家姨娘这是看不起二姑娘?”小厮就算再迟钝这会儿也该听出来她的弦外之音了。
明显就是在轻视二姑娘啊。
“没有,小哥莫要误会。”吕氏讪讪一笑,转身去寻自己的儿子。
却发现林淮生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金枝瞧。
她心头一慌。
“三郎,你在看什么?”
林淮生收回目光:“没什么,随便看看,姨娘方才在同人说什么?”
“也没说些什么,就是听说金枝姑娘没有被彭州的大户相中,怪可惜的。”
林淮生脸色陡然阴沉:“姨娘今日出来,就是为了打听别人家的私事?”
“姨娘没有打听,是他们……”
“姨娘不去打听,难道他们还会亲自告诉你吗?”
此刻,他就连语气都变得凶狠了起来。
吕氏忽然就有些害怕自己这个儿子,他们本来接触就少,他又忽然这样凶,吕氏感到害怕的同时,还伴随着一阵心寒。
“我不过随口一问,三郎你何必如此动怒?”
“莫不是在三郎眼里,姨娘还比不得她?”
这话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了。
“姨娘又在说胡话了。”林淮生很是不喜,吕氏总会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以前在府中说也就罢了,如今在外头也口无遮拦。
她之前明明见过金枝的,尽是善意,现在不知为何就变成了这般,对金枝带着一股敌意。
是有人在姨娘面前说了什么吗?
“赵二姑娘可在?”
彭毅的马车停在外头,他出门一点儿都不低调的,排面够大,随行的奴仆都有十一二个。
“又来了。”世安堂的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位彭家少爷到底想要干什么,既看不上我们二姑娘,还日日前来骚扰,说是赔礼道歉,其实每次都是来找二姑娘说话的,当咱们眼瞎呢。”
世安堂的人不大喜欢这位公子哥儿。
因为他一来,好多病人都没法安心看病。
他带的人太多了,一进来就得把世安堂多余的空位都给占了,实在是让人讨厌。
“你又来作甚?”金枝看到他,也不大喜欢的。
“我今日忙,你莫要来叨扰,快些回去!”
她语气不善,对他更是没什么好脸色,一点儿不客气。
彭毅说:“上回拒了相看小宴,让姑娘失了颜面,我实在是过意不去,特前来给姑娘赔礼道歉。”
“你不必道歉,你我都没看上彼此,何来愧疚?”
金枝知道林淮生也在,但她拿林淮生当朋友的,倒也没有避着。
“二姑娘,上回不是说过了吗?”
“此生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也是可行的。”
做夫妻他是看不上金枝的,但她若肯,日后做个小妾定然能行。
“彭少爷。”
林淮生忽然出现,挤在了二人中间。
他顶着一张带血且红肿的半张脸,彭毅愣了愣,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在下林淮生,上回你同金枝姑娘的相看小宴,正巧我也在。”
姓林?
还在相看小宴上?
那就是林家的那位公子了。
他听说林家有一位生得貌美却体弱多病的少爷,想来就是他了。
顶着这样一张脸出门……保不齐就会被人当做女人。
男生女相,怪不得他爹不喜欢他。
“你脸怎么了?”金枝发现他肿了的脸,方才只知道他在,以为他是按照惯例来扎针的。
没想到脸也肿了。
“你爹又打你了?”
林淮生:“……”
什么叫又?
“让金枝姑娘看笑话了,今日只怕又要劳烦姑娘一遭了。”
林淮生拱手行礼,谦卑得体,似温润君子。
金枝不想理会彭毅,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坐下:“我去配药,你坐好。”
药膏用完了,还得现场调配,彭毅一直缠着金枝说话,不得理会他也不恼。
“彭少爷,你爹回彭州了,你不回吗?”
彭毅撇撇嘴,他不想和这个病秧子说话,晦气。
“我回不回,和三少爷没关系吧。”
“药调好了,敷在脸上和受伤的地方。”金枝拿着调配好的药过来。
一双手及时伸过来,抢过了她手里的药碗:“二姑娘,我来吧。”
“我儿子我自己来比较放心。”
金枝茫然了片刻,才发现吕氏也在。
“好。”
她倒是没什么感觉,谁上药都行,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呢。
“日后莫要再与你父亲起了争执,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父亲,是赋予你生命的人。”
“三郎,你要顺从你父亲,而不是忤逆。”
吕氏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教导着,她难得有能对林淮生进行说教的时候。
因为现在林家的主母被关着,这府里的姨娘们过得也就相对松快些。
林夫人向来是个佛口蛇心之人,外人都只看得见她贤惠大度,对府中妾室们一视同仁。
争风吃醋这种事情,在林家几乎是不会发生的,就连老太太有时候提起,也是夸赞。
“所以姨娘是觉得,儿子做错了?”
“今日的事,姨娘又知道多少?”林淮生垂眸问,他希望姨娘给他的是关怀,而非苛责训斥。
吕氏叹了口气:“倒是都听说了,你兄长做错了事情,自有你父亲规劝教导,可你如此将他送去了大牢,日后外人要怎么看待你父亲?”
“……”
“儿子知道了。”
到底是他奢望了,居然觉得母亲是能理解他的,是站在他这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