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大人跟我说这些……」
「还是叫我飞霄吧,当年方壶一战,若非玄全将军,我早就死在帝弓光矢之下了,这声将军大人,我无论身份与辈分都受之不起。」
伶舟倒是无所谓,一个称呼而已。
飞霄陆续竖起手指:「跟你说这些,有两个原因,其一是表明立场。」
「其二么…实不相瞒,我有事相求。」
「因为月狂之症?」伶舟凝视她两秒,抽搐被握住的手,覆盖她手腕开始号脉。
月狂,步离人的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进入月狂状态可大幅强化自身战斗力,愈合力、以及一些别的综合能力。
越是接触战争与鲜血,月狂带来的增幅便越强。
狐人与步离人同宗同源,极少数狐人可能会出现血脉返祖的状况,也能进入月狂状态。
但月狂对狐人来说并非增益,而是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双刃剑。
其变形时,会伴随大量的骨质与肌肉增生。
这些伤害性的变形过程,最终都会通过快速自愈完全修复。
而狐人的肉体强度以及自愈能力完全不如步离人,无法忽视月狂的代价。
总有一天,月狂会摧毁狐人全部理智,使之变成不分敌我的野兽。
到那个时候,他们几乎只有被同袍杀死的结局。
「……」
飞霄沉默好片刻,一脸惊叹地点头。
遍历星海名医皆不得解的病症,却被刚见面没多久的伶舟一语道破。
能让本就擅长疗愈术法的持明龙尊之首钦佩,心服口服,其医术称之为登峰造极都不为过。
惊叹过后,飞霄面含期待地看着伶舟。
「恳请伶舟先生为我望诊,不论任何条件,只要不触碰联盟逆鳞,我都答应你。」
她对伶舟充满信心。
要知道持明族身为不朽后裔,伤势再严重,只要及时蜕卵进入轮回便可免于死劫。
玄全作为持明龙尊之首,方壶仙舟的将军一直都是她。
准确点说——是每次轮回之后,都会取回前世记忆的她。
只要取回前世记忆,便能更为巩固与运用不朽之力,在无主命途中走得更远。
可即便如此,她在那次生死危机也无法自愈伤势,更无法再入轮回。
若不是伶舟及时出现,最强的龙尊传承或许就得失传了……
这对持明族来说,跟天塌了没太大区别。
伶舟连这样的‘病症’都能医治,那么治好月狂之症,应该也不在话下吧?
但可惜,飞霄期待落空了。
伶舟收回手掌,缓缓摇头:「换做是前往匹诺康尼前的我,或许能做到,现在不行了。」
飞霄脸上的期待凝固,很快想到了那则最初的情报,以及流光忆庭内讧爆出来的真相。
——名为伶舟的无名客,以自身死亡为代价与繁育伪神同归于尽。
后来,又传回他实际上还活着的消息,也许是付出了重大代价。
「如你所想,我在那场灾难中失去了独属于自己的特殊能力。」
伶舟一眼看穿飞霄在想什么,很是平静地说道:
「没有那种能力,又如何能破开星神赐福产生的…代价?」
「你与玄全熟识,想必知道我帮她完全没收取任何报酬,值得救的人可以选择救,这是我的原则。」
「你想治愈月狂之症,在下爱莫能助。」
「…一切都是命么……」飞霄忍不住叹息。
「或许吧,不过飞霄,你觉得自己是认命的人吗?」
飞霄下意识摇头。
若认命,就不会义无反顾去追逐天上的流星,也无法挣脱步离人的奴役镣铐,一步步走到现在。
「还请先生指点。」
但她没太明白伶舟问这句话的深层次含义。
「没记错的话,罗浮前任剑首曾击败过步离人战首,不知这个步离战首……」
伶舟答非所问却又充满暗示的内容,听得飞霄不甚理解。
可他又没把问题问完全。
「如果你指对步离人甚至步离战首呼雷的研究,联盟与狐人族从未停止过。」
这事虽然是隐秘,但早就是内部甚至外部心照不宣的事,说出来也无妨。
「唔……」伶舟摩挲着下巴陷入思索。
飞霄怕打断他的思绪,没有开口打扰,甚至朝身后暗暗打了个提醒手势。
伶舟思绪流转飞快,总觉得先前在工造司的设想,越来越贴近现状。
虽然飞霄没有谈及自己想听的,可她的反应已经给出答案。
呼雷就被关押在罗浮幽囚狱。
步离人袭击公司舰船,以及后续一系列意外,都可以大胆串联起来。
可有一点,伶舟暂时还没想明白——
一个很简单的比喻:一头雄狮就算带着狮群,想要在人类荷枪实弹的火力网逃离,成功率无比渺茫。
假设那些袭击公司运输舰的步离人,打算借此机会与那些生物机甲一同混入幽囚狱,助呼雷越狱。
成功那又如何?
现在罗浮可是有着三位帝弓天将。
别说步离人没翅膀,就算给呼雷十双翅膀都飞不出去。
救了呼雷,然后呢,怎么安全离开罗浮是个问题。
步离人不可能不知道罗浮要举办演武仪典,吸引来另外两位天将。
选择在这个时候救狼越狱,何意味?
思来想去,伶舟总结出三个最大的可能性。
第一,也是最小的可能:持明族尚未清理的内鬼与叛徒选择同步离人合作,暗中提供便利。
第二,有令使级的存在幕后支持,如果有,多半是吃过大瘪的幻胧。
第三,步离人手里握着能令帝弓天将都投鼠忌器,不敢随意出手的东西,譬如当年将倏忽炸死的‘黑色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