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杀错，无放过。
陈正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的翻涌。
自认为也算杀伐果断的陈正不由一个激灵，涩声问道：
“全杀了？”
“照这么说来，发现一个香火魔修就要把附近所有人全杀了，这天下还有人能生存吗？”
“当然不至于如此。”
闻言，苍梧子感慨道：
“普通的香火魔修也就罢了，最多折腾个把村子，找不到也就任由他去，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但现在却是一头即将出世的香火魔神，显然这魔修修行时日不浅，一旦放过，让他修成魔神之身，不仅实力更强，而且更能找寻，到时候要死的人只会更多。”
“这是历史留给我们的教训。”
“师父，我不相信香火魔道出世这么多年，就真的没有一个办法来检测他们的身份。”
陈正仍是有些无法接受。
杀一个人，和屠一座城，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自他亲手杀了那林老怪后，他就慢慢接受自己变成了本地人，但他从未想过本地人会这么疯。
他经受的教育，一辈子形成的三观，实在不允许他这么做。
苍梧子顿了下，看了眼显然大受冲击的陈正，知道这些事对他来说还是太早了些。
不管他的天资多高，但他到底才二十出头，又常在修行中度过，面临的最大挫折大概就是被发配青山坊市，哪里真正经历过修仙界的残酷。
“陈正，老夫知道这些事对你来说还太早了些，你还年轻，你应当对这个世界抱有美好的幻想。”
“但现实是残酷的。”
“不错，诸多仙门剿杀香火魔道多年，怎么会没有检测办法。”
“但是你想过没有，检测也是需要成本的，当成本大到一定程度，那么区区几个凡人的性命，也就不算什么了。”
“凡人就如草芥，只要不一下子死光，那么要不了多久，就会重新长满大地。”
陈正彻底沉默下来。
没错，他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有些道理他懂，可真正实践起来，却真的太难了。
他知道成王败寇，正魔之分是胜利者书写的道理。
但他对正道还是抱有一些幻想的。
之前他还对白鹤门设立玄翎司大加赞赏，觉得玄翎司的存在活人无数。
可现在看来，正道，魔道，不过就是在比谁更烂而已。
什么时候，人命也能用成本来计算了。
他心中的正道不该是这样的。
可他又能做些什么？
陈正悲哀的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嘴巴上谴责几句，表表同情谁都会。
但真正让他为这些连认识都不认识的人付出代价之时，他却迟疑了，不愿了。
他归根到底，只是普通人的心性，并非圣人。
他可以帮助他人，却是在不伤害自身利益的前提。
他看不惯正道用成本计算人命，自己何尝不是也在计较成本。
呵呵……
这一刻，陈正感觉自己与这个糟糕的世界更贴近了。
但一个朦胧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萌发。
有朝一日，当他真正成了天下第一，修仙界的最强者，成了这个世界的掌控者，再没有什么成本计较，他是否可以将这个世界改造成他想要的样子。
让世界为自己而改变，这本就是强者的特权。
……
似是怕一下子把陈正打击得道心破碎，苍梧子给了他一点消化时间，而后转口一提。
“当然，为师方才说的这只是最坏的结果，是为了避免更大的危害而产生的无奈之举。”
“所以在有可能直接找出魔修的情况下，我们都不会进行到最后一步。”
“而这，需要你的一点帮助，可能还有一点点冒险。”
陈正深吸一口气，平息自己的杂念，认真道：
“徒儿能帮师父什么？”
“或许以后徒儿能够面不改色的为了杀死一个魔修屠掉一座城，但绝不是现在。”
闻言，苍梧子欣慰的看了眼陈正。
毕竟谁会不喜欢一个心怀正义的好徒弟呢。
“你的身份已然暴露，那隐藏的香火魔修知道玄翎司的巡察使到了，已是自乱阵脚，据为师这两日观察，他们已经有加速祭祀，催动魔神出世的迹象。”
“而你按照原来的计划与凌清儿成亲，让他们放松警惕，让他们觉得你还没查到他们身上，只是无意路过。”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们定然不会放过你，还要把你拉下水。”
“只要让你拜神，让你成为魔神信徒，那么他们不仅不会暴露，而且在你这个巡察使的掩护下，他们还能将香火扩散到更多地方。”
“这么大的诱惑，他们不会不赌一把。”
“而你成亲的时候，婚礼现场宾客众多，来人鱼龙混杂，就是他们混进来的最好机会。”
“你的修为已是筑基初期，以他们香火魔神的实力，让你拜神的概率很大，但必须要那位主祭的香火魔修亲自出手才有十成把握。”
“咱们这次就来个引蛇出洞，瓮中捉鳖！”
苍梧子自信一笑，而后提醒道：
“到时候你必须坚持到那位香火魔修的真身出现，在此期间，老夫也不能出手帮你。”
“你修炼了一心诀，又炼化过神火结晶，应当不会有事。”
“不过这世间哪有万全之事，要不要冒这个风险，你自己选择吧。”
陈正心想都说到这份上了。
他还有拒绝的余地嘛。
他若是不答应，恐怕在苍梧子心中的印象分大跌。
而且他相信自己与苍梧子的利益绑定，一损俱损，苍梧子绝不会让他出现危险。
或者就如他所说，危险极少。
因此他没怎么考虑，当即点头答应下来。
“若能因我一人，解去全城危难，陈正当仁不让！”
苍梧子对陈正的回答很是满意，他安慰道：
“好了，不用这么严肃，为师这么多年也随同门剿灭过几个香火魔神，自问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而且你就不好奇为师既然发现了香火魔修的踪迹，怎的不叫同门相助，而是要与你一起出手？”
“为什么？”
陈正很有捧哏的潜质。
苍梧子微微一笑：“徒儿，为师便再教你的一个修行经验，有些资源，用之正为正，用之邪为魔。”
“那香火孕育出来的魔神躯壳乃是一味极好的材料，老夫若得之，便能为你炼制出一个金丹级的傀儡护卫，到时候即便为师不在你身边，也无需太过担心你的安危了。”
“若是请同门相助，固然少了几分风险，但这事后战利品也得分润一二。”
“原来如此，师父深谋远虑，非是弟子能及。既然师父已有考虑，弟子只管听从吩咐就是。”
陈正一听，觉得师父说得太有道理了。
金丹级的傀儡护卫，想想都有点小激动。
不过他忽然想到什么。
既然香火魔修具有如此价值，他们是真的剿之不绝，还是有意放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