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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章 酒暖江湖 翼共长空

    万世池底的雾气,在经历了子女的暖黄、伴侣的桃粉、仇敌的凛冽、师徒的檀褐之后,并未沉寂,反而以一种更轻快、更驳杂的姿态翻涌起来,仿佛无数尘封的记忆碎片被无形的风搅动。

    叶昭凤刚踏出“师徒轮回”的檀香余韵,脚下便传来“哐当”一声脆响。

    低头看去,一个粗陶酒坛骨碌碌滚到脚边,深琥珀色的酒液汩汩涌出,瞬间浸湿了她的靴尖。那酒香霸道而熟悉,带着边塞烈火的灼热与陈年谷物的醇厚,瞬间冲散了萦绕鼻尖的檀香,将人拽入另一个喧嚣沸腾的世界。

    抬眼望去,眼前的景象已然大变。

    逼仄、嘈杂、热气腾腾。木桌油亮,长凳粗粝,酒旗在门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自己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靛蓝短打,束着高高的马尾,正一脚踩在条凳上,与对面的人豪迈拼酒。对面那人,正是楚凡!他亦是江湖游侠的装扮,青布包头,额角还沾着点尘土,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三分醉意七分纵容的笑意,正伸手去夺“她”手中的粗瓷大碗。

    “行了行了,叶大侠,再喝下去,明日城门开时,咱俩怕是要睡在护城河里喂鱼了!”幻象中的楚凡声音爽朗,带着一种市井特有的鲜活气。

    “怕什么!大不了让楚兄捞我们去!”桌旁一个络腮胡大汉拍着楚凡的肩膀,声如洪钟。叶昭凤的目光落在那大汉眉尾一道深刻的旧疤上,心头猛地一跳——那疤痕的形状、位置,竟与镇北王楚吞岳年轻时脸上那道赫赫有名的战痕,分毫不差!再细看,围坐的另外几人,或精悍,或狡黠,眉眼间都透着模糊的熟悉感,仿佛前世今生交叠的影子。

    “少喝点,回头又要头疼。”幻象中的楚凡终于抢下了“叶昭凤”的酒碗,那无奈又纵容的语气,瞬间与今生某个画面重合:也是在酒香弥漫的御书房,楚吞岳来访,三人围炉夜话。楚吞岳拍着楚凡的背,看着叶昭凤微醺的侧脸,大笑着调侃:“瞧瞧咱们摄政王,护着女帝陛下,比护着自个儿的酒坛子还上心呐!”当时楚凡的眼神,与此刻幻象中夺碗时的眼神,跨越时空,奇异地重叠了。

    “朋友转世……”叶昭凤喃喃低语,看着幻象中众人哄笑着举杯相碰,粗瓷碗撞击的脆响,豪迈的笑骂,蒸腾的酒气,共同织就一幅滚烫的江湖浮世绘。那些面孔模糊又清晰,陌生又熟悉。原来千山万水,刀光剑影,总有几个能拍着你肩膀、懂你眉间疲惫、陪你醉卧长街的人。无关身份,只关意气。

    就在那粗陶酒坛被幻象中的“叶昭凤”一脚蹬到桌下,即将碎裂的刹那,整个喧闹的酒馆景象如烟云般散去。那泼洒的酒液并未落地,反而化作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在空中盘旋、汇聚。光点越聚越密,最终凝实,化作一个不过拇指大小、通体浑圆、表面带着天然木纹的小巧酒葫芦,轻盈地落在叶昭凤摊开的掌心。

    葫芦入手温润,竟还带着一丝未散的酒气余温。

    楚凡亦伸手接过叶昭凤递来的另一半光点凝成的葫芦塞。他轻轻拔开塞子,一股清冽纯粹、带着山野之气的酒香袅袅溢出,比幻象中的烈酒更添一分悠远与通透。他虚虚一倒,竟真有半杯清澈如泉的液体落入掌心,那凛冽的气息直冲肺腑,仿佛浓缩了整个江湖的漂泊与快意。

    “原来朋友转世,不是要记起每一场酒局的喧嚣,是要记得,纵使轮回百代,这世间,总有人能一眼看穿你我眉间的风霜,懂你杯中未尽的豪情与落寞。”叶昭凤摩挲着掌心的微温酒葫,声音带着一丝喟叹。

    楚凡将葫芦塞好,系在腰间,那小小的葫芦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更要记得,无论身在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总有那么几个人,值得你为他挡刀,为他醉酒。”

    酒馆的喧嚣彻底沉寂,万世池底的雾气重新弥漫,却带上了一种奇诡的湿润气息,隐隐有鳞片摩擦的“沙沙”声和水流淙淙之音传来。雾气变得不再均匀,时而凝聚出尖锐的爪影,时而勾勒出蜿蜒的鳞光。

    一步踏出,脚下不再是石地,而是铺满圆润鹅卵石的清澈溪流。溪水微凉,漫过脚踝。叶昭凤低头,惊觉自己已非人形!修长优雅的身躯覆盖着赤红如火的锦鳞,每一片都流转着霞光,尾鳍在水中舒展开来,轻轻摆动,搅动起细碎的金色水泡——她竟化作了一条灵性十足的赤鳞锦鲤!

    溪水清澈见底,倒映着岸边的景象。一丛丛坚韧的青竹临水而生,翠绿的竹叶在微风中簌簌作响。其中一株格外挺拔的古竹,根系虬结,深深地扎入岸边的泥土,其中几股粗壮的根须,竟悄悄地、温柔地探入溪水之中,恰好横亘在锦鲤所处的水域前方,为她稳稳地挡住了上游冲下的湍急水流和可能裹挟而来的碎石。

    锦鲤似乎对此习以为常,惬意地摆动着尾鳍,偶尔会轻轻蹭过那沉在水中的竹根,动作亲昵而依赖。

    叶昭凤的心猛地一颤!这锦鲤蹭动竹根的姿态,与她幼时在深宫别苑里豢养的那条通体赤金的灵鲤,何其相似!

    那条灵鲤极为灵性,寻常人靠近池边,它都潜藏水底,唯独楚凡来寻她时,只要他的身影出现在回廊,玉佩叮当之声隐约传来,那灵鲤必定会欢快地游到靠近楚凡的那一侧池壁,甚至跃出水面,溅起晶莹的水花,仿佛在向他致意。

    彼时不解,只当是巧合,如今在这“异类轮回”的幻象中,一切都有了答案。

    “原来我们还做过这样的‘异类’。”叶昭凤的声音透过锦鲤的意识发出,带着一种奇妙的共鸣,在水波中荡漾。她望着幻象中那沉默守护的青竹根系,与依恋蹭动的赤鳞锦鲤,前世今生,无声的守护与依赖,跨越了物种的鸿沟。

    楚凡的意识似乎也附着在那株古竹之上。他“看”着水中那抹灵动的赤红,感受到根系传来的微弱而亲昵的触碰。“不管是人是鱼是竹,”他的意念低沉而温厚,“护着你,仿佛已刻进了本能。纵使无知无识,亦知何处是心安之所,何物需倾力相护。”

    溪水的幻象开始变得透明,水流声渐渐远去。那赤鳞锦鲤身上散逸出点点赤金色的光粒,坚韧的青竹则升腾起翠绿的生机之芒。两色光芒并未立刻消散,而是在空中轻盈地交汇、缠绕,如同两条嬉戏的灵蛇。

    最终,它们融合成一道流光溢彩、七色流转的虹光,如同最纯净的雨后初晴之桥,带着溪水的微凉与草木的清新,轻盈地缠绕在叶昭凤和楚凡的手腕之上,化作一道若有实质的光环,触手微凉,光华内蕴。

    “异类轮回,原来并非猎奇,而是最原始本真的相依相存。”叶昭凤感受着手腕上虹光的凉意,心中却一片温软。

    虹光隐没,万世池底的空气骤然变得稀薄而高远,一种挣脱束缚、扶摇直上的冲动油然而生。头顶的雾气不再是混沌一片,而是化作了无边无际、澄澈得令人心悸的蔚蓝长空!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带着一种灼热的自由气息。

    叶昭凤只觉双肩一沉,随即是前所未有的轻盈感。低头看去,锐利的金爪,覆盖着坚硬鳞片的强健腿肢,然后是……巨大的、铺满阳光的、闪烁着金属般光泽的金色羽翼!她猛地一振翅,狂风呼啸着掠过耳畔(或者说,翼根?),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冲入云霄——她竟化身为一头神骏非凡、目光如电的金雕!

    几乎在同一瞬间,一道沉稳的灰色身影与她并驾齐驱。那是一只翼展同样惊人、羽色如冷铁、眼神锐利沉静的苍鹰。是楚凡!两只猛禽无需言语,羽翼扇动的节奏自然而然地同步,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下方广袤的大地。那蜿蜒的河流,起伏的山峦,阡陌纵横的平原……爪下掠过的壮丽山河轮廓,分明就是他们今生守护的大乾疆域!

    就在金雕享受着这睥睨天下的自由时,下方一处陡峭的山崖缝隙中,传来微弱而惊慌的雏鸟鸣叫。一只羽翼未丰的幼隼,不知为何跌落巢外,卡在狭窄的石缝里,扑腾着稚嫩的翅膀,眼看就要坠下深渊。

    叶昭凤(金雕)的心头掠过一丝本能的怜悯。然而,还未等她俯冲,身旁那道灰色的身影已如一道撕裂长空的闪电,骤然加速俯冲而下!

    苍鹰的动作精准而迅猛,有力的鹰爪在千钧一发之际稳稳地攫住了那只瑟瑟发抖的幼隼,避免了它粉身碎骨的命运。

    紧接着,苍鹰并未停留,而是振翅高飞,轻盈地飞到金雕的背脊上方,将那只惊魂未定的小家伙,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金雕宽阔而温暖的金色背羽上。

    这迅捷如电的救援,这轻柔的放置动作……叶昭凤的金雕之躯猛地一震!尘封的记忆轰然洞开——当年她亲征南疆,孤军深入探查敌情,不慎落入一处瘴气弥漫的绝谷,与大军失联数日,粮草断绝。

    正是楚凡驯养的那只神骏的苍鹰“玄翼”,穿越毒瘴,精准地找到了她的位置,爪下抓着一个防水的皮囊,里面装满了救命的干粮和清水!彼时“玄翼”落在她身边,将皮囊推到她手边,歪着头看她,眼神中的关切与此刻幻象中苍鹰放下幼隼时的神态,如出一辙!

    后来,“玄翼”在一次为楚凡传递绝密军情时遭遇敌方猛禽围攻,身受重创,却凭着最后一口气,硬生生飞回了摄政王府,最终力竭,安详地闭目于楚凡的肩头……

    “原来也曾一起飞过。”叶昭凤的声音在长空中回荡,带着金雕特有的清越鸣啸,蕴含着无尽的感慨。她望着身旁与自己羽翼交叠、并肩翱翔的苍鹰,罡风吹拂着彼此的翎羽,阳光在羽尖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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