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偷偷瞅着他认真的侧脸,还有他手里那张明显是早就准备好的地图。
准备得还挺周全,偏偏这时候,沈知意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它今天就啃了半块窝窝头,肚子早就空了。
这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听得特别清楚。
沈知意刚叫唤出声,陆沉舟反应特快,伸手就在它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
“别出声!”他小声喝道。
沈知意委屈巴巴地用前爪子捂住自己的嘴,心里嘀咕着:它也忍不住嘛!饿了肚子就是要叫的呀!
陆沉舟警惕地扫了眼四周,等一队巡逻的家丁刚换班走开,院子里正好没人,他身子一晃,像猫一样悄没声地溜进了赵寒石的书房。
书房里摆设挺雅致,书架上堆满了书。
陆沉舟直接走到墙边挂着的一幅山水画跟前,伸手在画轴的某个地方轻轻按了一下,然后把他从赵寒石身上顺来的那个牌子,嵌进了画后面的一个槽里。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挂着画的那面墙,居然慢慢地往旁边转开了,露出来一个黑乎乎的暗道口子。
陆沉舟一点儿也不意外,抬脚就走了进去。
暗室不大,摆放着几个箱子和一排书架。
他将那枚令牌取下,放到沈知意的鼻子前。
“丑东西,好好闻一闻这个气味。”
“去找找看,这里面,哪里是赵寒石经常动用的东西。”
沈知意闻言,傲娇地“哼”了一声,扭过小脑袋。
她又不是狗!凭什么让她闻味找东西!
陆沉舟见状,也不恼,再次捏着它后颈的软肉,强行将它的脑袋按向令牌。
“你好好闻闻,找到东西,明天本督奖励你桂花糕。”
桂花糕?
沈知意那双漂亮的异色猫瞳里闪过一瞬犹豫。
最终,它还是妥协了。
当然不是为了那区区一块桂花糕,它才不是那么肤浅的猫!
它是考虑到,早日帮陆沉舟找到证据,就能早日让他回京,好去查沈家的冤案!
沈知意认命地仔细嗅了嗅令牌上的气味,轻盈地跳到地上,在暗室里跑了一圈。
最后,只在一处空荡荡的角落停了下来,对着空气“喵呜”叫了两声。
陆沉舟走过去,那角落空空如也,只有一些积灰。
“难道被他提前拿走了?”
陆沉舟微微蹙眉,喃喃自语。
他得到的情报网消息,向来精准,赵寒石最重要的账本和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就藏在这书房的暗室里。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这么快就直冲书房而来。
看来,这赵寒石比他想象的还要谨慎。
陆沉舟沉吟片刻,决定暂时不打草惊蛇,毕竟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他带着沈知意,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离开了赵府。
隔天一早,陆沉舟像是昨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神清气爽地随着赵寒石出门“巡查”。
赵寒石领着他,先到了溪源县的码头。
眼前的景象,却让陆沉舟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码头上冷清得很,就那么几艘运货的船孤零零地泊着,干活的工人也没什么精神,一个个蔫头耷脑的,看着就萧条。
这可跟林秋说的差远了。林秋说这片海都被大商行圈了,渔船多得很,官府也脱不了干系。
陆沉舟眼里带着疑惑,看向身旁的赵寒石。
“赵刺史,这溪源县的码头?”
赵寒石一听,脸立马就垮了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装出一副愁苦的模样:“陆督主您刚来,有所不知啊,咱们这地方,压根儿就没表面上看着那么风光。”
“赋税又重,老百姓日子难过,这码头能维持到今天这样,已经是下官使出吃奶的劲儿了。”
他话还没说完,陆沉舟就淡淡地打断了他。
“哦?是吗?”
“那昨天赵刺史在府里招待本督的酒席,怎么瞧着那么丰盛?”
赵寒石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这陆沉舟真会抓话柄。
但他脸上依旧堆着笑,滴水不漏地把话绕开:“哎呀,陆督主您说笑了。您是京城里来的贵客,皇上派下来的钦差大人,下官哪敢有半点怠慢?那点不成敬意的酒菜,不过是想让督主您在这穷乡僻壤的,也能感受到一点咱们地方上的心意罢了。”
他避重就轻,又接着说:“督主,咱们这儿的醉风楼,那可是江南一绝,陆督主您可一定要去尝尝,品品咱们这儿的特色。”
“这码头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就是这么个光景,想必督主您回去之后,也是照实说的是吧?”
赵寒石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着陆沉舟的神色,见他没立刻反驳,便悄悄给身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那下人也机灵,不多会儿就牵来一辆华丽的马车。
赵寒石脸上堆满了笑,对着陆沉舟做了个“请”的手势。
“陆督主,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儿,边走边聊,您看如何?”
陆沉舟怀里的沈知意,听着赵寒石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喵呜喵呜”直叫。
这个大贪官!睁着眼睛说瞎话!
陆沉舟安抚地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脸上却浮起一抹让人看不透的淡笑。
他顺着赵寒石的意思,朝着马车走去。
就在赵寒石满脸殷勤地伸出手,想要扶他上马车的那个瞬间,陆沉舟宽大的衣袖微微一拂。
趁着两人身体接触的那一刹那,他手指极快地一动,就把昨夜从赵寒石身上“借”来的那枚令牌,又悄无声息地塞回了赵寒石的袖袋里。
这一切做得极为隐蔽,只有一直竖着耳朵,瞪大眼睛盯着他的沈知意,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它那双漂亮的异色双瞳一下子瞪得溜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他竟然把令牌还回去了?!
赵寒石引着陆沉舟,径直朝着溪源县最负盛名的酒楼——醉风楼而去。
这醉风楼雕梁画栋,气派非凡,比起赵府也是不遑多让。
二人刚在临窗的雅间坐定,便有下人快步走近,凑到赵寒石耳边,压低了声音,神色慌张地说了几句。
赵寒石的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往袖袋里一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