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庄。
大堂。
朱豹见栾廷玉归来,喜极而泣,赶忙上前相迎,他握着栾廷玉的手,慨叹连连,双目含泪,而后感激道:
“承蒙教师舍身相救,学生才可脱困,教师之恩,学生没齿难忘,请教师受学生磕头拜谢!”
说罢,他当真下跪磕头。
栾廷玉瞳孔微震,若不是他已得知这朱豹的狼子野心,以朱豹今番此举,自己定然倾心于朱豹这番周到礼数,叹他知礼知义,是个不可多得的仁义人物。
不过也幸得自己提前知道这朱豹的真面目,如今再见他如此作秀,更觉此獠虚情假意,面目可憎。
栾廷玉极力压下心中怨愤,赶忙将朱豹扶起来,说道:
“三少爷多礼了,栾某一家承蒙三少爷相救,不然如何有栾某今日?只是如今二少爷聚众攻县被擒,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处理?”
朱豹起身后,闻听此言,满脸忿忿不平。
一旁的朱老太公和朱龙也默然无声。
朱豹压下心中愤懑后,含笑道:
“教师切莫担忧,先去休息。我已安排哨子截住阳谷县到州府的各条线路,那文书没那么简单呈递上去。
且方才还让吴通判回州府帮忙打通关节,此事只要不摆上台面,便闹不大!”
栾廷玉点了点头,赞道:
“三少爷当真沉稳机智,有三少爷掌控局势,此事定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有任何需要栾某的地方,还请不吝差遣。”
朱豹呵呵一笑,眼露些许自得,随后点了点头,面露感激称谢了几句。
栾廷玉与朱豹又交谈了几句,而后便转身出了大堂,回到外庄东面,自己的居所。
……
而后,朱豹唤来叶辉,问了问栾廷玉脱逃的事。
叶辉如实相禀告,朱豹听完后,面带喜色点了点头,很是满意。
之后,他安排了几个朱家庄的本家人,让他们密切注意栾廷玉和其妻儿的动向。
以免被这栾廷玉趁朱家庄遭劫,携妻带子跑了,届时朱家庄损失他这一大战力。
那就麻烦了。
……
另一边。
朱豹在朱家庄大堂等到半夜,直到将上一批哨子换防回庄一一询问后,登时脸色难看至极。
阳谷县到东平府的各条线路均已经被自己安排的人手拦住,可却没发现任何一个衙役路过,更别说呈送上州府的叛乱公文了。
所有哨子均无功而返。
朱豹听到这个消息,忽然感觉十分不好,似乎自己的把戏均被人提前看清了一般。
沉吟片刻后,他霍然起身,满脸恐惧喃喃道:
“难不成那武大郎在二哥还没攻打县城时,便已经提前将公文呈送上去了?
所以今日哨子才一无所获!那武大郎竟敢冒诬陷他人造反之危,来赌二哥定会攻打县城?以坐实我们朱家庄造反叛乱之名!?”
念及此处,朱豹又惊又惧,满脸骇然。
惊武植的大胆,竟敢冒诬陷他人造反之危!要知道,此等重罪,诬告者同罪论处,要是朱虎没造反,那就相当于他背上了造反之名。
惧的也是武植大胆,竟然断定那朱虎定会率众攻县,且提前预料到自己会派哨子劫杀公文,所以在自己和朱家庄还没动作之前,早早将那公文送去了州府!
一旁的朱老太公闻言,一张老脸也满是惊惧,连忙问道:“那……那该如何是好?豹儿?那该如何是好?”
朱龙拍案而起,怒道:
“反了就反了,怕他个甚鸟?现下四下起义,各山啸聚好汉建寨,也不多我们一个朱家庄。
我们和龙背山呈掎角之势,且又与龙背山来往密切,何惧官差缉捕,岂怕兵马来临?
再说了,堂叔公在朝堂上,日后让他进言,恳请陛下为我们赐下招安诏书,届时我们朱家庄依旧无虞。”
朱老太公闻言,目光一亮,点头道:
“龙儿所言倒是有些道理,只要我们紧守庄子,再疏通关系,让我那远亲堂弟朱勔求来一张招安诏书,此局不就揭过去了么?”
朱豹闻言,脸色一沉,朱龙的建议并非无用,只不过那是最无奈的选择,招安诏书岂是那般好赐下的?
再者说了,堂叔公在朝堂上的政敌借此事攻击他,他直接弃车保帅放弃朱家庄,届时又该如何处置?
不过总而言之,到最终还是有落草这一保障便是了。
就是落草成匪,再想恢复白身难如登天,自己入仕的念头也几近熄灭了。
念及此处,朱豹脸上浮现出戾色,好端端的朱家庄,眨眼间便被那武大郎整得进退两难。
着实可恨。
需得与那武大郎不死不休,不将那武大郎凌迟处死,难解今日之怨,难消满胸之愤。
只是如今也只能先仰仗那吴通判在州府疏通关系了,希望能截住公文,将此事按下。
……
另一边。
吴通判刚在朱家庄享受了不到两天逍遥日子,本还想继续享乐,可那朱豹却来打断了自己,还让自己帮忙回州府截住什么的公文。
吴良听了之后,面皮抽了抽,他们提刑司可没权力截住州府的任何公文,他们只管刑审判罚,抽调犯人复审重判。
在得知朱家庄的二儿子竟真的敢聚众一百五六十庄客、家丁攻打县城后,当即吓了一大跳。
他立时明白过来,原来这朱家庄是要自己去截造反叛乱的公文。
当时听了这话,他都有些懵圈,反应过来后,心中大骂这朱家庄无法无天。
谁吃饱了没事做,冒着重则掉脑袋,轻则仕途尽毁的风险,去帮你朱家庄截住造反公文啊!
朱豹没做过官,所以对官场的生态不太了解,以为权柄甚大的提刑司在州府说一不二,拦一张造反公文下来,也不费太大的劲儿。
吴良眼角狂跳,但碍于自己现在在朱家庄,要是一个不依从,搞不好这朱家庄兴起杀掉自己泄愤。
想到这,他心中惴惴不安,宛如小鹿乱撞。
所以当时只能含笑答应,拍胸脯表示这都是小事,朱豹见他信誓旦旦,自是大喜,之后相赠了一大笔银子,让其疏通关系。
吴良见到银子,双眼一亮,笑呵呵接过,紧接着和两个手下立刻出庄,朝州府而去。
路上,吴良掂量了一下银袋子,眉开眼笑。
“朱豹那厮看起来挺聪慧的,怎地蠢到让我一通判回州府拦造反公文?他娘的,那是造反公文,太守都不敢拦,我敢么?
看来那厮当真狗急跳墙,病急乱投医了。也罢,此事与我无关,而且我还意外得了银子!也算不虚此行!”
吴良可没打算掺和进去,也没本事掺和进去,朱家庄要是挺过此劫,以后问起来,自己便说力不从心就是,他们也挑不出理来。
念及此处,吴良一张肥脸上露出奸诈狡猾之色,呵呵呵笑了起来。
至于此行应该解救的朱朝平,早已经被他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