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庄。
外庄东面。
栾廷玉一家三口住的小院内。
小院不大不小,收拾得十分干净简约。
屋内,栾娘子正坐在凳子上,在用针线缝着孩儿贪玩撕扯烂的衣服。
两个十岁出头的孩子,一男一女,一左一右趴在栾娘子膝盖上,央求道:
“娘,我想和妹妹出院子去玩!求求你了!让我们出去玩吧。我们去找爹爹好不好?”
栾娘子含笑摇了摇头,说道:
“不行,爹爹在忙,而且早前就跟你们约法三章,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和娘都不准出院子,特别是这几天。
你们两个再耍性子,当心爹爹回来狠狠打你们屁股!”
两个小孩闻言,先是面露惧怕,而后小脸一垮,显得很是不悦,小嘴撅得老高。
他们正是调皮捣蛋、精力无限的年纪,如今整日被闷在这小院内,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栾娘子心中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何,自从自家相公上次回来后,便神情严肃告诫道,让他们母子三人没事就待在院子里,非必要不准出门。
并且每次相公出门操演庄客、兵丁时,均会让她锁好门帘。
栾娘子当时心中大奇,但见相公神情凝重,亦没有多问,想着是相公与庄上之人相处不太融洽的缘故,所以一一照做。
如今小孩想要出去玩,并非非必要的事情,所以栾娘子倒是很听丈夫的话,没有答应。
栾廷玉怕自己娘子知道真相后,承受不住,一不小心露出马脚,所以并未如实相告。
只待脱困之日,再一一告知。
正在这时,忽然院门外响起砰砰砰的敲门声,显得很是粗鲁。
接着,几道带着调侃的嬉笑声传来。
“栾娘子,开开门,我们找你有事!”
“嘿嘿嘿……”
“快开门,我们有重要事情与你交谈!深入交谈!”
栾娘子闻声,吓了一跳,蓦然间心里发慌,院外那几道带着调戏意味的声音她如何听不出来?
当下,她心中大奇,自己相公在庄内威望可不低,连庄上的三少爷对自己相公也持学生之礼。
可为何?今日会有庄客来到自家院前,语带不敬调戏自己?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之事。
正在她不明所以的时候,这时,院门外又响起了几声急促且大声的敲门声。
砰砰砰——
“栾娘子,开门啊!”
“你再不开门,我可踹门了!”
“嘿嘿嘿……”
“小娘皮,待会儿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威猛。”
栾娘子听到这,吓了一跳,下意识站了起来,两个小孩似乎也感觉到了异常,左右抱住自己娘亲,眼带惊惶看向院门的方向。
“怎……怎么……怎么回事!”
栾娘子将孩子掩藏到身后,嘴唇发抖,喃喃自语起来。
而后,她脸色慢慢发白,内心一股莫名的惊惧开始蔓延。
她连日来也感觉到了庄上愈发不对劲,早前又得相公提前告诫,所以自然而然会产生联想。
今日突然有庄客上门语带调戏,本能让她感觉有了变故发生,当下她还如何敢去打开院门?
可如今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呆在这屋子里,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可该怎么办?
而这时,院门外朱豹的几个心腹庄客有意挑弄屋内的栾娘子,只顾嘿嘿嘿拍门调戏,却也没一时强闯进来。
似乎这样能让他们感受到猫捉老鼠那股戏弄猎物快感。
砰砰砰——
院门外又响起了一股急促的敲门声,而后更露骨的调戏话语传进来。
“栾娘子,你家栾教头吃里扒外,已经被三少爷擒住。你赶紧带着孩子出来,与我等一起去找三少爷领罚,你别再挣扎装作没听见了。”
“不急,不急,不若在栾娘子的床上先处罚处罚她。”
“嘿嘿嘿……竹竿陈,你这主意不错。”
“快开门,再不出来开门迎老爷进屋,等会儿可别老爷们不怜惜你!嘿嘿嘿……”
栾娘子听到自己相公吃里扒外被擒住的话,满脸惊骇。
她不知相公为什么忽然被擒,什么时候还吃里扒外了,只是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难怪这几个庄客敢登门戏弄自己。
可当听到门外那几个庄客后面更加露骨的调戏话语后,她不禁眼里蕴起怒色,同时心中升腾起一股绝望之感。
她左右上下环顾一圈,却找不到要离开这屋子的路径。
如今带着两个孩子,如何逃得脱那些大汉的追拿?
要是自己被轮番羞辱,以后还怎么有脸面活着?
“怎么办?怎么办?”栾娘子紧张得自言自语,脚步噔噔噔后退,带着孩子贴在墙上。
似乎这样,便能离那院门远一些……
可这又有什么用?院门外那几个庄客强闯进来依旧能轻而易举将自己擒住。
栾娘子惊慌失措,又羞又愤,一时间没了主意,眼眶里的泪珠只顾簌簌滑落。
听门外的庄客说,相公已经被擒住,这时候还有谁会来救自己和两个孩子?
砰砰砰——
门外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每响一次,栾娘子心跳便会加速一分。
正在栾娘子满脸绝望之时。
忽然不远处的角落,一块青石板地砖松动开来,而后在地下冒出一个灰头土脸的人来。
这人生得甚是丑陋,黄豆眼,毛虫眉,嘴小鼻子大。
却正是穿山甲——时仪!
时仪奉武植之命,带人在李家庄的李朝霞家里开挖地道,直通隔壁不远的朱家庄。
以备在武植破庄之日时,内外呼应,一举攻破这朱家庄。
方才他按照栾廷玉给武植画下的朱家庄外庄东面地图,准确挖到了栾廷玉家里。
正准备收工时,却在地道内听到了院门外那几个庄客嬉笑调戏的话语。
武植吩咐时仪挖这条地道,一来是为了破庄之日内外呼应。
二来就是为了救这栾廷玉的妻小。
不然破庄之日,场面太过混乱,谁敢保证顾得上她们娘三儿?
所以武植吩咐时仪将这地道口挖到栾廷玉暂住的屋内,一来是隐蔽,不怕被发现。
二来是破庄之日,栾廷玉只需让妻小从地道离开,就能了无牵挂配合武植打庄。
只是事出意外,出乎原本的预料。
时仪在地下隐约听到了大概缘由,想都没想,直接挖通了原本该破庄之日才挖通的地道,探出脑袋来。
而这时,栾娘子见地下真的冒出一条路来,吓了一大跳。
时仪朝她一边招手,一边小声焦急道:
“栾娘子莫慌,我是你家相公的朋友,特此来救你,闲言少叙,赶紧带着孩子从地道里先走!”
栾娘子见意外一个接一个,但她还算镇静,没被吓的失了神。
如今见有人正巧前来搭救,虽不知真假,但定好过院外那些庄客。
当下没有丝毫犹豫,带着孩子便朝时仪那边走去。
时仪赶紧起身,让她们母子下去,而后说道:
“一直往外爬,出口有人接应,在地道内遇到其他人也别慌,都是自己人!”
栾娘子连连点头,带着孩子下了地道,跪趴着朝外面爬去。
时仪见栾娘子母子等人爬走后,立刻将地道口旁边的泥土用袖子擦干净,而后轻轻盖回青石地板,尽量恢复原状,以免被察觉到。
他钻回地道后,立刻拿出钢铲,开始回填这地道口的泥土,将洞口地下恢复到原本该有的模样,以免等会儿被人站在上面踩踏那青石板,听出空心的异响。
待细心将一切弄好,时仪才从地道口离去……
……
另一边。
院门外的几个猥琐庄客见敲了半天,屋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当即感觉有些不妙。
紧接着,他们踹开院门,闯了进去。
可来到屋内,环视一圈后,如何还有栾娘子和她两个孩子的身影?
当即几人心中大奇。
“奇怪,那栾娘子带着孩子去哪里了?方才跟周围的庄客亲眷打听过了,今日没见她们娘三儿出门啊!”
“定是躲起来了,仔细搜搜床底柜子,我还不信了,难不成她还能钻地跑了不成?”
“没错,上下左右仔细搜搜。”
说罢,几人开始在院外屋内翻箱倒柜起来。
桌椅板凳、柜子衣服被翻得到处都是。
只是找了一通,没见人影。
那三角眼庄客心有不甘,原本想好好享受垂涎已久的栾娘子,可如今那熟妇貌似躲起来了,心里失落之下,他当下气得直接推倒衣柜。
正巧,那衣柜砸在时仪地道洞口上方那几块青石板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