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潘打开房间,帮高庭把简单的背包放在门口的椅子上,没有再往里走,对他说:“我带你去逛逛吧,快到饭点了,等下出海的人回来,抢不到位置,我们得早点去。”
“行,听你的。”
潘潘带他走出潜店,穿过菜市场,来到了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赵旷带她走过的码头铁桥。
还是当初的那幅场景,巴瑶族的男人在小木船上叫卖,小孩在翻垃圾堆,还有一些没穿鞋的孩子,赤脚踩在坑坑洼洼的路上,或打闹,或观望。
高庭刚才在赵旷的车上就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边陲的渔村,不安全的因素太多了,她居然在这里住了这么久!
他心头的石头又压了一块。
潘潘为了避开水塘,率先迈出一步,先一个身位才上了桥头的台阶,高庭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地迈开一步上前,抓住了她的手,紧握在自己手中。
“慢点走。”
她应了一声,手轻轻握了一下,感受了一下他的手掌,又松了力气,任凭他牵着。
俩人就这样,慢慢沿着码头向着临海的大排档走。
黄昏的夕阳已经将海面染成金色,两道影子也在栈道上被拉得老长。
他们选了一个最外沿的,靠近海面的位置,方便边吃饭边看日落——东南亚海边的日落,带着一种异域的瑰丽,让人在静默中感受天地的奇幻。
至于晚饭吃什么,高庭说,让她凭自己这两天的经验点,她推荐的他都愿意尝试。
潘潘点了咖喱面包蟹,咖喱龙虾,清蒸大鱿鱼……融合了中国口味的东南亚咖喱,味道确实很不错。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就像是人鱼公主化出了人类的双腿一样,长发被海风吹拂,沉静又美丽地坐在他面前。
他眼里心里全是她,嘴里却还是小心翼翼聊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这几天都吃这些吗?”
“嗯,其实我也试过其他家的,当地人的口味还是吃不惯,这家在网上的评价也最好。和国内物价比也不贵,训练不管饭的时候,我就和教练来这里吃。”她声音平淡,没什么波澜,真的只是简单地在陈述事实而已。
高庭听见她是和赵旷来这里吃,心里像被指甲狠狠刮了一下,但还是说:“怎么想到去做公益了?之前明明还很害怕下水,我还担心你这次下海会不适应。”
潘潘也坦白告诉她:“说来也挺奇怪,我本来训练的时候确实是垫底的,教练也不放心。我们第一次下海的时候,他就说先带我看看海底,不着急练习。没想到我下海以后,耳压和浮力控制反倒比在训练场好。然后就慢慢好起来了。
之所以去做公益,是因为,我们第一次潜水的时候,潜到了一个珊瑚墓地,我觉得挺可惜的,他说现在公益组织在帮助恢复生态,可以种珊瑚,我去表演可以比游客获得更多的珊瑚宝宝。”
又是赵旷啊……还种珊瑚啊……啧……
“你教练服务还挺好的,除夕还给你过生日拍了套写真,回去得给个好评。”
他话讲的也挺平淡的,但是潘潘心里却响了警报——她还记得第一次,他知道赵旷存在的时候的反应。
她顿了一下,仔细盯着他眼睛看了一会儿,似乎是想探寻他有没有生气,可却什么都没试探出来,反倒被他深邃的眼神给捉住了,差一点儿就陷进去。
“教练他之前在这一带带过团,会拍照,他拍的很专业。”只是职业技能啊。
高庭没再深究这个话题,给她剥了一块大龙虾肉出来,蘸了咖喱酱,放在她碗里:“课程还要多久?待在这里会无聊吗?如果无聊,我们就去吉隆坡,就当出来旅游了。”
“你不忙吗?”
“不忙。你店里我和阿姨联系过了,包了个新年红包,她每天都会去照看金鱼的。”
“嗯,我走之前也和她说过了。”
也没答应要不要和他去吉隆坡。
一顿饭吃得不快不慢,吃到太阳西沉,出海的船归来,船上的人各自归家……
潘潘看着他,觉得眼前的高庭和从前很不一样,好像事事都保持着距离,隐藏着真实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什么。
从前他不会这样,他从来都很直白,甚至有些霸道。
他或许也知道彼此已经走到一个必须做出选择的关口了吧,是呀,彼此都不能再拖下去了,他们都消耗不起了。
“天黑了,回去吧。”潘潘的瞳仁里映着高庭在东南亚黄昏里的模样,太不真实了。
高庭点点头,站起来,还是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走出没几步,他放开手,改成揽她的肩膀,把人圈在自己臂弯里。
大概是因为怕夜里不安全吧。潘潘这么心想着。
一路停停走走,也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终于回到了潜店。
俩人一前一后顺着户外的铁楼梯上楼,经过赵旷的窗前,他房里亮了灯。
高庭冷眼扫过,快步走了过去。
潘潘打开了门,让开身位,这才让高庭进了房间。
“要不要先洗个澡?”她等高庭进门后,就关上门,顺手就想去开灯。
手还没触碰到门旁边的电灯开关,就被身后的一只大手给捉住了手腕,随后另一只大手从自己身侧伸过来,用力一推,将门砰一声关上了。
至此,她在门和他之间,被他的双臂圈住了。
房间里没开灯,漆黑的,他什么都没说,存在感却那么强,在进门后的短短几秒后,占据了她所有的感知。
潘潘没回头,也没有推开他,而是静静地等着他开口——她想听他先开口,好坏都可以。
高庭垂下的目光落在她乌黑的头发上,想起了他们曾经在一起的很多个夜晚,从前那个只属于他的盛雪阳,明明在眼前,却好像快要被人抢走了一样。
他目光越来越深,微微张开口,想说些什么。
可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赵旷从窗户的影子上看见他们回来了,因为时间还早,所以想问问要不要一起上露台看电影。
“潘潘……”
潘潘应了声:“教练…”
但高庭并不让她把话说完,刚开口大手就从身后环住她的腰,猝不及防地抓着人抱起来。黑暗中,手胡乱地触碰到她,惊出了一声低呼。
“啊……”
高庭把人往屋里带,扭头带着烦躁,朝外头低吼了一声:“她没空!”
房间里,他把她放在床上,双手撑在床上,借着微弱的走廊灯光看她。
外头过了一会儿传来了赵旷离开的脚步声,高庭听见了,也并没有放开她。
直到这一刻,二人真正地在私密的空间里单独相处,他再也忍不住了——谨慎也好,害怕也好,焦躁也好,他管不了那么多——人就在眼前,他必须牢牢抓住。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去过我家?”
果然,他知道。
可潘潘只是温柔地看着他,并没有回答。
他知不知道,有些事情都改变不了,何必让他为难呢?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哪?”
明明才十几天,他却被煎熬地快到极限了。
二人目光交汇,她读懂了他眼里的东西,不是责怪,不是质问,而是痛苦和悔恨,恨自己为什么没能保护她。
她缓缓伸手,捧住了他的脸,仰起脖子轻轻吻了上去,她问他:“要做吗?我帮你。”
高庭怔了一下,她的话里没有任何情欲,就好像是在问,这样做能帮助他减轻痛苦吗?
他第一次拒绝了她的吻,手抓着肩膀,用了些力,又将人按回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