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之国,国小力微。
偏偏它还不安分地挤在风、火、土三个赫赫有名的大国之间。
这就注定了它的命运——大国们但凡有个头疼脑热、想动动筋骨,第一个遭殃的必定是这里。
久而久之,雨之国成了忍界默认的练兵场、角斗区,三天两头烽火连天,泥泞的土地几乎没彻底干透过,不是因为雨水,就是因为血。
这里的孩子,学会走路的同时,大概也学会了辨认各种起爆符的响声,以及如何在废墟里找相对安全的角落。
即便雨之国内出了一个号称忍界半神的山椒鱼半藏,也仅仅只是略微缓解了这种状况,却无法从根本上改变雨之国的处境。
它就像一块破布,被三个巨人轮流踩踏,从未有过真正的安宁。
更别提现在。
山椒鱼半藏老了,锐气和雄心早就被连绵的战争、无休止的暗杀和来自大国持续的高压消磨殆尽。
他不再关心雨之国的未来,这位昔日的“半神”如今唯一在乎的,似乎只剩下紧攥的权力,以及对任何潜在威胁的猜忌与清洗。
雨忍村内部的猜疑链和高压统治,几乎不比外界的战火轻松。
内忧外患之下,整个雨之国就像一潭即将彻底腐烂发臭的死水,情况糜烂到了骨子里。
晓组织的处境,因此越发艰难。
晓组织基地内,角落里蜷缩着几个年轻成员,身上的伤口渗出血,浸透了简陋的绷带,散发出铁锈与草药混合的怪味,再加上挥之不去的霉味,几乎令人窒息。
一个断了胳膊的少年无声靠墙,另一个捂着腹部,眉头紧锁,死死压抑着呻吟,额头上全是冷汗。
“咳、咳咳……”角落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又一个伤员蜷缩得更紧了。
小南快步穿过,浅紫色短发上的纸花也显得有些黯淡。
她停在基地中央,弥彦正背对着她,盯着墙上那张破旧不堪的雨之国地图。
地图上布满了各种标记,红色的圈点代表着危险区域,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国家。
他的橙色头发有些凌乱,肩膀的线条透着一股沉重的疲惫。
“弥彦。”小南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些伤员,“药不多了,特别是止血和消炎的,快见底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健太的腿伤还在恶化,高烧不退,再拖下去……”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自明。
“而且,最近受伤的人越来越多了。”
弥彦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胶着在地图上某个区域。
“基地里的物资还能支撑多久?”
“食物勉强还能撑半个月天,但干净的水源也开始紧张了,药品……最多三天。”小南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弥彦的脸色没有变化,但眉头皱得更紧了,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知道小南未尽之言是什么,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角落阴影里,长门低沉开口:“让我去收集物资吧,我可以……”
“不行!”弥彦立刻打断,语气坚决得不容置疑,“你的眼睛是我们最后的底牌,最后的希望,决不能轻易暴露!半藏那边的人,还有其他大国的探子,都在盯着我们,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他几步走到长门身边,手掌重重拍在他瘦削的肩膀上,“别冲动,长门。你的重要性,你自己清楚。”
长门抬起头,轮回眼在昏暗中泛着奇异的光泽,他没再坚持,只是眼中的忧虑更深了。
他知道弥彦说的是对的,可眼睁睁看着同伴受苦,他的心更加难受。
弥彦揉了揉眉心,脸上强行挤出一丝笑容,虽然看起来比哭还难看:“别都苦着脸嘛,天还没塌下来呢。”
他试图活跃一下气氛,但回应他的只有沉默和粗重的呼吸声。
弥彦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汲取一点力量。“最近不是有风声,说山椒鱼半藏好像有意向和我们谈谈吗?”
小南语气带着担忧,“可信吗?”
弥彦沉默了片刻,苦笑一声,“但现在我们没得选。我去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先敲他一笔,弄点药品和物资应急。至少,让他的人暂时别来找我们麻烦。”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年轻而苍白的脸庞,“总得试试,哪怕是假的,也得给大伙儿一个喘息的机会,一个看得见的希望。”
他走到一个靠墙坐着的少年面前,少年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见到弥彦,挣扎着想坐直。“老大……”
“躺好,别乱动。”弥彦按住他,“省点力气,等药来了,你的腿就能好了。”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到时候,请你吃烤鱼,管够。”
少年眼睛亮了一下,用力点了点头。
弥彦重新转向小南和长门,脸上的那一丝轻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疑的决断:“我去准备。小南,照顾好大家。长门,基地就交给你了,任何情况,优先保护成员撤离。”
小南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弥彦的眼神,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你……小心。”
弥彦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放心,我可是要成为改变这个国家命运的男人。”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冰冷得像淬了毒的钢针,扎破了弥彦刚刚鼓起的勇气。
“改变世界、改变国家都需要强大的力量。”
基地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理想,只是力量足够时才能有的奢侈品。”
“没有足够力量的你,”那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一丝嘲弄,“什么都改变不了。”
话音未落,墙角的阴影一阵蠕动,一个黑白分明的怪异身影缓缓“浮”现出来,一半漆黑如墨,一半惨白如骨,仿佛一株从地狱深处钻出的食人花。
附着于白绝身上半黑半白的绝,正是黑绝对外的姿态。
弥彦瞳孔骤缩,身体瞬间紧绷,摆出了防御姿态。
小南反应极快,几张纸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指间,她不动声色地挡在了伤员和长门身前。
长门依旧坐在原地,但那双轮回眼的光泽变得深邃,紧紧锁定了那个不速之客。
“别这么紧张兮兮的。”黑绝那半边白色的脸上,咧开一个古怪的弧度,姑且称之为笑容,“我可不是来打架的。”
“我只是来找你们……下个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