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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章台馆

    “殿下说什么?”

    只见柳映梨气呼呼的放下古玩,在房中来回走了几步,靠坐在梨花木椅上,想起了陈循。

    再次受召,走入上清宫内的每一步,陈循都走的很沉稳。

    他知道柳映梨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心思。

    之前的确是他想的狭隘了。

    “臣参见公主。”

    今日的陈循,穿着浅紫锦缎梅纹衣袍,

    缀珠文士冠配在发间,多了几分相得映彰。

    往日他穿扮素淡,最多青衫长袍。

    今儿好看,像只招摇的花孔雀。

    “本宫观世子面颊红润,星眸熠熠,可有喜事发生?”

    “殿下觉得臣有什么喜事?”

    柳映梨薄嗔浅怒,歪着脑袋,嗓音清润:“本宫被骂,自然就是喜事。”

    陈循将她看作祸害,不正好顺了意?

    他低低一笑:“殿下聪慧。”

    “……”

    “殿下召臣来,所为何事?”

    陈循看了眼日头,接下来还要去赴约。

    约了王尚书的女儿王稚。

    父亲说的没错,他需要一门好的姻亲为自己助力。

    柳映梨不喜欢弯弯绕绕,尤其是在陈循这只精算狐狸前。

    她将养心殿内的一切全盘托出。

    陈循微微一笑,温和的问:“殿下将这些告诉臣,是因为什么?”

    柳映梨凝着他。

    眼前这个淡然高华的,如春风般温柔,也如春风般冷润。

    他明明猜到了的。

    “本宫需要一位朝臣。”

    “为什么会选臣?”

    锐利的眼睛直视着柳映梨。

    她有些心虚。

    总不好直说,你看起来比较好拿捏?

    “沧州地处偏僻,杳无人烟。昭阳王年迈,想必会思念京中的亲友吧?”

    陈循抬眸,平静的神情没掀起什么波澜。

    好似提起昭阳王,于他没什么重要。

    “殿下怕是忘记了,家父在京城断了一条手臂。”

    柳映梨心一提。

    那是文帝即位前的事情。

    他为了巩固政权,切除异党,率先对付有二心的昭阳王。

    一条手臂是他的生路。

    否则,幼小的陈循,也会跟着去见阎王。

    “臣还有要事在身,就不与殿下浪费时间了,告辞。”

    清冷身姿离开的果断。

    陈循当真没有做出半分停留。

    对于柳映梨的话,他不屑一顾,甚至鄙夷至极。

    离开皇宫后,陈循去往跟王稚相会的地方。

    马车一路摇晃,将他的思绪也乱了几分。

    到达目的地后,他托人去打听柳映梨的话是否属实。

    倘若她真在养心殿内说过那些话……

    适当利用,也不算过错。

    -

    秋夜,萤流飞舞。

    柳映梨情绪不虞,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已经好久了。

    她想要拉拢陈循,却好像并不容易。

    又或许是,拿捏他的筹码太少了。

    “京中的章台馆今夜开放,殿下要去看看吗?”蒹葭问。

    “章台馆?”

    柳映梨探出头来。

    蒹葭点头解释:“是啊,殿下不是最喜欢章台馆的芜华公子?他一舞千金,万人追捧,每月只表演一晚,今儿正是呢。”

    关于芜华公子的剧情她隐隐约约记得一些。

    听说长相风度举世无双,仅看一眼便让人神魂颠倒。

    柳映梨正好郁闷,缺个乐子解乏。

    将锦被一掀,从床榻上跳下来。

    “去章台馆!”

    “是。”

    夜色渐深,柳巷街却亮如白昼。

    章台馆更因为芜华公子,成为这里最独特的存在。

    门首处缚彩楼欢门,踏进馆内便是幽深的主廊,南北天井两廊都是小亭阁,晚灯烛荧,上下相照。

    浓妆宽袍的男伎们站在主廊槏面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若神仙。

    章台馆的老鸨一见柳映梨,笑眯眯拥上前来。

    “小的料到殿下会来,特意留了间上好的阁子,正好能睹得芜华公子容颜。”

    柳映梨笑着回答:“谢嬷嬷。”

    小厮领着她转上二楼,来到事先准备好的阁间。

    此时章台馆内响起悠扬的丝竹声,玉台上已经开始热场。

    柳映梨落座后,楼下响起一阵欢呼声。

    她眯眼一瞧。

    玉台上摆放着一排排曲屏,素色不染尘埃。

    整个章台馆都熄灭了烛光,唯有玉台上熠熠生光,缭绕一片。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芜华公子现身。

    仿佛下一秒,他就会从天而降。

    随着乐伎指尖一动,曲屏后缓慢现出一抹身影。

    轻薄的衣衫随着步伐而晃动,漆黑的长发直垂过背。

    男子柔和的身体线条,在逆光处,随着丝竹声律动。

    下颚,宽肩,蜂腰……

    当真让人移不开目光。

    柳映梨痴痴的望着,脑中想象屏后是怎样的如玉脸庞?

    忽然乐声暂停,男子站定,面朝着曲屏,又似面朝着人群。

    甚至让柳映梨一度认为,他凝视着自己。

    -

    “嘉宁公主又去章台馆看芜华公子了!”

    “她不是大魏的灾星么?怎么还有兴致去赏曲儿?”

    “听说不仅要赏曲儿,还要为芜华公子赎身呢……”

    “……”

    周遭传来的议论声,扰的萧凛不得安宁。

    他默默垂眸,握着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坐在对面的苏扶楹面色不太自然。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萧凛同自己出来散步,没想到停歇下来喝口茶,都能听到柳映梨的消息?

    章台馆?那可是养男伎的地方!

    柳映梨出现在那里,能安什么好心吗?

    “萧凛哥哥,还要再添杯茶吗?”她问。

    “不用了。”

    苏扶楹讪讪一笑,将鬓边的发理在耳后,继续道:“宫里都说皇姐是灾星,是她的到来才让大魏凋敝至此的。朝堂之上,纷纷讨伐。想必不出一个月,皇姐就会被赶出京城。到那时候,就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提到柳映梨那三个字时,她默默藏住眼中的恨意。

    王越是阉人,长期的残缺身体让他心里也缺了一角。

    自跟春雨在一起后,王越为了满足自己,无所不用其极,将春雨凌辱的不成人样!

    苏扶楹只要一想到春雨跪在她脚边诉苦,气的坐立难安。

    如果不是因为柳映梨,春雨断然不会被王越折磨的不像人样!

    这笔账,她早就记下了。

    “呵。”

    萧凛眉头微压,轻蔑一笑:“掌权的是苏氏一族,唾骂的却是一个女子,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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