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小心!”她的惊呼声尖锐而急促,如同夜空中骤然划过的流星,瞬间撕裂了四周凝重的空气,与之交织在一起的,还有那金铁交击的刺耳声响,令人心悸。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崇的眼神狠厉如狼,手中的短匕犹如暗夜中的一抹寒光,贴着沈砚颤抖的咽喉一掠而过,带起一缕细不可闻的风声,寒芒闪烁间,似乎要将空气都一分为二。然而,就在这致命一击即将完成其使命,转而刺向立于不远处、一脸淡然的萧河心口之时,变故陡生!
一道凌厉至极的剑光,犹如天际划过的闪电,破空而至,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势,硬生生地将李崇的短匕震得偏离了轨道,嗡鸣声中,短匕旋转着飞向一旁,嵌入墙壁,火星四溅。
这一幕,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只觉眼前一花,一切便已尘埃落定。而出手之人,正是萧清欢。她身姿轻盈,手中软剑如同灵蛇出洞,又似春水初生,柔韧而充满力量,剑尖轻轻一挑,便轻易地将李崇手中尚未来得及收回的兵器挑落,动作流畅而优雅,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剑光闪烁之间,映照出沈如霜惊恐万状的脸庞,她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见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之事。那软剑的剑鞘,古朴而华贵,其上雕刻的五爪银鳞,栩栩如生,每一片鳞片都似乎在诉说着古老而神秘的故事,而那银鳞的纹路,竟与楚翎龙袍上隐秘的暗纹不谋而合,分毫不差,宛如同源而出,透露出一股不容小觑的尊贵与威严。
这一刻,整个大殿仿佛静止了呼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柄软剑之上,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震撼与猜测。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打破了原有的僵局,更是在每个人心中埋下了疑惑的种子,一场围绕着权力、忠诚与背叛的暗流,正悄然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汹涌澎湃,等待着下一个风暴的来临。
“李相好手段,”萧清欢足尖点地旋身,软剑缠住沈如霜的刀背,“不过现在该算算我们的账了。”沈如霜咬牙挥刀,却在刀锋即将触及对方咽喉时,瞥见她身后台阶上的身影——楚翎正扶着东宫门框,咳得整张脸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却死死盯着萧清欢握剑的手。
子时三刻的梆子声惊起檐下寒鸦。萧清欢的剑柄精准撞上沈如霜腕骨,长刀当啷落地的瞬间,她听见楚翎低低的惊呼。怀中碎玉硌着左胸的旧伤,那个雪夜突然在眼前闪回:她替他挡住刺客的匕首,他抱着她在血泊里发抖,指尖沾满她的血,却固执地往她嘴里塞蜜饯,说“清欢不怕,以后我护着你”。
在那瞬息万变的对决尽头,她轻启朱唇,吐出的三个字“你输了”,如同冬日里最凛冽的寒风,比那划破空气、闪烁着寒芒的剑光还要冰冷刺骨。这声音,仿佛能冻结时间,让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下来,只留下沈如霜那不甘与绝望交织的复杂眼神,在空气中缓缓荡漾。
就在这一刻,萧清欢的心湖却泛起了不易察觉的涟漪。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那个遥远而清晰的记忆——初入东宫的那一天,阳光透过繁复的雕花窗棂,斑驳地洒在地面上,镜中映出的,是一个陌生而又倔强的少女身影。那时的她,也是这般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强忍着不让眼眶中的泪水落下,将脆弱深深埋藏,只留下一抹坚毅给这个世界。
沈如霜的反应打破了这份突如其来的回忆。她像是被抽离了所有力气,身形踉跄,如同秋日里被狂风卷落的枯叶,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命运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她的背脊重重撞上了那正熊熊燃烧的廊柱,火焰仿佛有了生命,贪婪地舔舐着她精致的裙角,瞬间,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清欢动了。她的动作快若闪电,手中的长剑划出一道绚烂的银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力量,精准无误地将那股肆虐的火舌一分为二。剑光闪过,火星四溅,危机解除,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焦糊味,以及沈如霜那因惊吓而略显苍白的脸庞。
这一幕,既惊心动魄,又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的美感,仿佛是大自然与人类意志之间的一场无声较量,最终以人性中的慈悲与勇气取得了胜利。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为这一刻屏息,就连风也放慢了脚步,生怕打扰了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张力。
萧清欢收剑入鞘,目光复杂地望向沈如霜,那里有胜利的骄傲,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与理解。她知道,每个站在对立面的人,背后或许都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与挣扎。而在这片被权力与欲望笼罩的东宫之中,每一个选择,都可能成为生命中无法挽回的烙印。
“带下去。”萧河的锁链缠上李崇脖颈时,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拓跋兰图的轻骑踏过金水桥,月光在甲胄上碎成银鳞,为首骑士扬起的旗帜上,“萧”字被火光照得通红。沈砚望着李崇被拖走的背影,短刃上的钢丝终于绷断,那截缠绕过银枪的断丝里,还嵌着几片鎏金碎屑。
楚翎踉跄着往前栽,萧清欢本能地收剑去扶,却被他攥住手腕按在墙上。他滚烫的呼吸扑在她耳侧,混着血腥气的呓语让她浑身僵住:“别做他的...清欢...你是我的...”她望着他眼底翻涌的狂乱,忽然想起昨夜他在御书房摔碎的玉杯——杯底刻着的“清欢”二字,被他用朱砂涂成刺目的红。
天边的暗红越来越浓,像极了前朝宫变时的火烧云。萧清欢的止戈剑斜倚在廊柱旁,剑鞘与楚翎的盘龙暗纹在晨光中交叠,分不清是龙鳞还是荆棘。沈砚捧着药箱经过时,听见她低低的吩咐,目光掠过楚翎左胸时,忽然想起年前替萧清欢换药,她后腰那道狰狞的伤疤,正是为了替楚翎挡下一记箭镞。
“萧统领,”兰图翻身下马,盔甲上的“萧”字军旗还在滴血,“玄武门已封,余下党羽...”萧河抬手止住他的话,望着东宫屋顶新飘起的萧字大旗,忽然想起李崇方才那声笑。宫城角落传来更夫错报的梆子声,本该是“天晓”的时刻,却被喊成了“子时”——就像这颠倒的世道,从来容不得人细辨晨昏。
楚翎的指尖还在她衣襟上摸索,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萧清欢低头替他理正龙袍,触到他胸前那枚碎玉时,忽然想起谢危的话。荆棘丛中的玫瑰早已遍体鳞伤,可她看着他眉间的痛楚,竟分不清自己是在摘花,还是在替他拔除心口的刺。
“沈砚,”她的声音混着晨雾,“去太医院挑最稳妥的太医,若有人问起...就说太子殿下操劳国事,偶感风寒。”少年领命时,衣摆扫过地上的鎏金碎屑,那点金光转瞬便被晨露浸得暗淡。萧清欢望着宫墙上渐渐熄灭的火把,忽然觉得这重重宫阙,竟比当年的乱葬岗更冷。
楚翎在她怀中发出一声含糊的叹息,掌心却悄悄覆上她握剑的手。萧清欢闭上眼,任晨光将两人影子揉成一团模糊的墨迹——就像这纠缠不清的前尘往事,终将在皇权的熔炉里,炼成一块烧红的铁,烙在彼此心口,成了永远拔不出的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