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五等新兵,一连逃窜了数里地,可是依旧身处猩红密林之中。
“走……走不动了!”,赛半仙猛喘息着,似下一瞬就得原地昏厥过去。
“敢杀老子兄弟,他们得死,他们都得死……”,李十五独眼中猩红血丝密布,低声怒吼着。
赛半仙回过头来:“老先生,至于嘛,大家非亲非故,且刚认识不久,你真当他们是亲兄弟了?”
李十五面上愤怒依旧,却也带着一抹无奈之色:“我突然间就变好了,甚至变得讲义气了,这没办法啊!”
赛半仙瞪大眼:“这也能突然?”
时间缓缓而流。
猩红密林中,大日余晖透过层层叠叠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诡谲光影,同时血腥味愈浓,仿佛凝成实质一般。
“这……这是!”
赛半仙吓了一哆嗦,他以为自己踩在一坨稀泥上,低头一看,才发现脚下竟是一团肉泥,正是一开始被狼牙棒砸死那位新兵!
“我们这是,又回到原地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咕隆~”
突然间,一道吞咽口水之声,在这密林中如针落般清晰可闻,也传至众人耳中。
“大……大兵爷爷,您不会想吃地上那滩肉泥吧?可不能吃啊,那是人!”,小娃李二孬惊悚说道。
李十五没有应声,而是杵着木棒站在原地。
他的确对地上这些死尸产生种‘渴望’,却并不是他想吃,而是他脚下黑土!
“逝者筑我身,生者固我神!”
李十五朝着脚下黑土望去,只因眼前这种情形,在他第一次入菊乐镇时,同样发生过一次。
“吃啊,你怎么不吃?”,李十五怒道一声,可是黑土无任何反应,唯有他心中对死尸的‘渴望’,愈发重了起来!
也是这时。
一晨氏族人微笑着,好似鬼魅一般突然站在了李二孬背后,一只手掌好似利刃一般,从他后脑勺位置插了进去,以从后往前的方式,将他两颗眼珠子活生生挖了出来。
“大……大兵爷爷,俺家狗姐要生了,俺……俺得回家伺候它坐月子!”
李二孬口中吐着血沫,头一歪再无气息。
反观这晨氏族人,将两颗眼珠子放入嘴中,嚼得咔咔作响,沉浸在一种病态般享受感之中。
“这童子身的眼珠子,味道就是不错,吃了能明目!”
见此一幕,李十五前所未有般的愤怒,毫不掩饰的愤怒,抽出柴刀就是劈了过去。
却是,被对方轻描淡写就躲了过去。
“狗杂种,你来杀老子啊,杀一个十一二岁的娃,算什么本事?”
“啧,不愧是吃下了一枚‘义丹’啊,这才认识一会儿,就这般讲义气的为对方拼命!”,晨氏族人轻飘飘落下一句。
听到这话,李十五停在原地。
“义丹?”,他沙哑吐出两字。
“不错,就是义丹!”
晨氏族人嚼了几口又吐了出来,接着道:“我晨氏一族供奉的那个娃娃画像,曾传下来三种丹药,义丹,孝丹,善丹!”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晨氏族人极为嗜血,残暴,冷戾,宛若病态疯子一般。”
“而‘善义孝’三丹,皆能压制住我等心中暴戾,让我们在一定时间内,与正常人相差不大。”
“毕竟真这么肆无忌惮杀下去啊,怕是早被一些看不过眼大能之辈,一巴掌给拍死了!”
李十五道:“所以,为何把这枚义丹给我吃了?”
晨氏族人轻嘲一声:“贱民就是贱民,不对,按双簧祟唱得那般,你就是个人狗不分臭外地的,哈哈哈!”
“你知不知道葡萄酿?”,他又问。
“算了,估计你也不懂,还是我来讲吧!”
“喝葡萄酿之前,得将其先倒入一只琉璃瓶中,放置少许时间,这一过程称之为‘醒酒’,入口时香味才最是醇厚。”
“而将义丹先给你吃,其实就是把你当成一只人形玻璃瓶,这一过程我晨家称之为‘醒丹’,确保到时候丹药功效最佳!”
说罢!
一对圆形眼瞳盯了过来,泛着冰冷摄人光泽:“所以不急,得他们全死了之后,最后才是轮得到你!”
另一边。
其它九位晨氏族人,依旧在以残忍虐杀为乐,他们手持各种凶器,口中发出道道病态且惊悚笑声。
一时之间,场面宛若一大型血腥屠宰场。
“画像上那八岁娃娃,是不是叫乾元子?”,李十五突然问了一句。
“贱民,我晨氏都不知其名讳,你也敢乱嚼唇舌?”
李十五不答,只是朝着周遭望去,一位又一位被掳来的凡人新兵,就这么倒在地上,被各种手段残忍杀死,只留下一具具残躯!
一具,两具,十具,百具……
李十五收回目光,语气平静道:“在我心中,那娃娃就是乾元子!”
他神色一凝:“所以我宣布,尔等晨氏刁民,今日尽皆死罪?”
“就你,疯了不成?”,不远处晨氏族人讥笑!
也是这一刹。
李十五脚下那方黑土,仿若陡然间活过来一般,那抹无与伦比的漆黑之色,好似一道道波涛汹涌海浪,朝着四面八方渗透蔓延而去……
跨过山脉,平原,河流……
似那无尽大地,都在顷刻间被黑土给浸染了,黑得深邃无比,黑得动人心魄!
李十五明白,种仙观‘由假成真’之后,第一次被催动了,而催动的临界点,便是需要超过百具以上尸骸!
一道道‘养分’,前赴后继自黑土之中涌现而出,供给李十五全身,让他躯体长出新芽,骨骼开始伸展,干瘪的经脉也重新变得丰盈!
李十五道:“所谓恶气,便是由鬼气,邪气,死气,怨气,戾气,杀死……,等等汇聚而成!”
“偏偏这片密林,最不缺这些!”
“而如今,我全身经脉好了!”
顷刻之间,随着一道道恶气入体,李十五修为一跃而至炼气九层,且还没完,只见他以手中柴刀为刃,没有丝毫犹豫地在脊背处划上一刀,露出森然脊骨。
接着一缕深红火苗,自李十五指尖燃起,而后落入他脊骨龙脉之上。
远远望去,只见他后背一线火光冲天,这一幕荒诞诡谲,亦透露着一种残忍莫测之美。
李十五咧着牙,左手拇指眼珠蓦然睁开,一柄铭刻有鲜艳花旦脸谱的长刀,被他一寸寸扣了出来。
“现在,该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