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伦和安拉尼在约定的地点会合。
“就我们两个吗?”夏伦环顾四周,声音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
这是一处枯寂的山脊上,四野唯有风声呜咽。嶙峋的怪石在暮色中投下扭曲的阴影。
除了他们,周围没有任何人。
“啧,那可是魔王,没几个家伙对自己实力有信心的。”安拉尼咂了下嘴。
夏伦点了点头。
且不说实力过得去的强者,像安拉尼这样盲目自信的人确实不多。
挺好,人少一些,反倒符合夏伦心中的预期。
“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吗?”夏伦声音低沉,仿佛带着某种重量,对着安拉尼做着最后的警告。清风撩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其下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睛。
“那当然。”安拉尼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此刻已经是整装待发,一身轻甲在渐浓的夜色里泛着冷硬的光泽。
他原本就是独行者……要是没有夏伦的话,他甚至是决定单枪匹马地去挑战魔王的。
就算打不过……安拉尼自认为自己的实力,想要从魔王手下逃生肯定也没有问题。
夏伦不再多言。
这家伙一看就是心高气傲的主,若是直接告诉他事实,他肯定会更应激,反倒结个怨仇。
劝说多半也是无果的……那夏伦就只能由着他了。
“魔王现在到哪里了?”夏伦看了安拉尼一眼。
“达尼城。”
夏伦目光流露出些许茫然,很显然,他没听说过这座城市。
安拉尼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仿佛是验证了心中的某些猜想,言语中似乎流露出些许优越感:“前些年才成为城市的边境犄角旮旯,之前是一座规模不算大的镇子……名声不显,夏伦先生你肯定没去过这样的小地方。”
夏伦微微点头:“你知道在哪?”
“那当然。”
“那我们就动身吧。”
安拉尼微微错愕:“不需要什么准备吗?”
听夏伦的语气,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不像是去讨伐魔王,而是找小女友去春游。
“需要什么准备?”夏伦反问道,语调依然没有什么起伏。
“难道就凭我们两个人去直面魔王的军队?”
夏伦不以为意道:“不行吗?寻常的魔族军队根本拦不住我们,我们只需要和魔王战上一场就足够了。”
这个年代,艾娜还并没有研发出联合战阵之类的东西,人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毫无意义。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安拉尼又微微点了点头。
“那夏伦先生,若是魔王手下有强大的魔将,可就交给你解决了。”安拉尼随口说了一句。
夏伦顿了一下。
“没问题。”
见夏伦这么爽快地就答应了,安拉尼也是愣了一下。
难道这家伙竟对斩杀魔王、扬名立万的诱惑毫不动心?
难道说……他是打算趁自己和魔王两败俱伤,再坐收渔翁之利?
安拉尼神情一肃。
夏伦这样的大人物,忽然就找上门来,这件事本来就充斥着蹊跷。
说不定他早就在关注自己了,看重自己的实力,所以打算借此来利用自己……
安拉尼冷笑一声,他怎么会让夏伦得逞?他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让夏伦来支援自己的时候,就靠身法趁机脱身,让这家伙和魔王继续纠缠,最后再反将他一军……
他才会是最大的赢家。
想到这里,安拉尼嘴角掠过一丝冰凉的得意。
夏伦将对方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尽收眼底,只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
前往达尼城的路途并不遥远,花费了将近三天。
前方的氛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天空仿佛被无形的墨汁浸透,厚重的乌云低低压着地平线,像是永远都不会散开,不透一丝天光。
明明是白昼,四下却昏沉如午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铁锈与腐朽的甜腥气息。
“什么玩意?”安拉尼皱着眉头,看向空中那一大片明显不正常的云层。
血族不喜阳光……夏伦倒是对此挺清楚,看来除了艾娜,也有其他的血族一同降临。
会有艾娜的亲朋好友吗……这个念头让夏伦心底莫名生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期待。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不知艾娜见到他时,会如何向她的同族介绍自己?
这念头刚升起,夏伦便猛地警醒。他是来决斗的,是为了人族的命运前来斩断魔王的野望,而非来与故人叙旧,更不是来……见什么家长。
倒是从来没听艾娜提起过她的父母。
夏伦摇了摇头,怎么还没见面,心思全都跑对方身上去了?
要端正自己的态度,若是输了,人族的命运可能就掌握在艾娜手里了……
夏伦努力驱散心中的杂念,神情逐渐肃穆。
安拉尼注意到一旁夏伦的异常。
呵呵,原来这家伙也会紧张吗?
魔王吗?确实是值得他全力以赴的对手。
“你可不要拖后腿了。”安拉尼冷哼一声,反手一拍背后的剑鞘,长剑“噌——”地出鞘,腾空弹起数米高,随后稳稳当当地落入了他的手中。
不得不说,这家伙确实有点实力,光是这一手看似花里胡哨的招式,实则蕴含着高深的发力技巧,寻常的高阶战士都使不出来。
夏伦没有理会这示威般的举动,只淡淡道:“走吧。”
二人的身形化作两道流光,朝着那片乌云的中心赶去。
“你们是什么人?”
几个身形高大,皮肤呈灰白色的犀牛首兽人战士拦在二人的面前,手持利斧或重锤……很明显,他们也是魔王军队的成员。
“滚!”
安拉尼手中剑光一亮,身形以寻常人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一闪而过,那几个兽人的头颅被齐齐斩落,鲜血喷涌。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将脚下的土地染成一片暗红。
尸体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夏伦脸色一沉,双拳紧握,指节已然微微发白。
但以他此时的立场,却又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