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菀继续批阅奏折,过了不知多久,瞥见“换帅”二字,她手背迸起青筋。
系统扫描了奏折的内容,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是驻守边关的老将,姓尤,在奏折中提及太子龟缩城中,与关外异族僵持,耗费极大,莫不如临阵换帅,定能打赢这场仗。
“宿主,这个尤将军是不是徐惠妃安插在军中的钉子?”系统忍不住问。
司菀缓缓摇头。
她并不了解边关局势,也不清楚尤将军有没有通敌。
只知这位尤将军和神勇侯是同辈人,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积威甚重,经常和太子作对。
一方面觉得太子年轻,便立下赫赫战功,年少成名,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另一方面则是不满太子的用兵之法,想和骑兵真刀真枪的拼杀。
“步兵哪能敌得过骑兵?他怕不是疯了。”系统吐槽道。
“疯了也好,装疯也罢,不如请神勇侯一探究竟。”
心里转过此种想法,司菀研墨提笔,修书一封,派人将密信送往新城。
冷宫。
徐惠妃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皇帝,她越发恼恨,想方设法打探宫外的消息,才知道远观方丈被打断四肢,逐出了护国寺。
如今那和尚趴伏在她庶妹家门口,日日夜夜哀嚎不休。
徐惠妃暗骂晦气。
她实在没想到,远观当了这么多年的护国寺主持,连半点长进也没有,被司菀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枚棋子算是废了。
为了避免引火烧身,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个隐患。
自打得知皇帝有意让九皇子认孙贵嫔为母,徐惠妃便将幼子留在了冷宫,此地的吃穿用度虽说差些,但徐家颇有权势,倒也不至于刻意为难徐惠妃。
一晃眼,九皇子在冷宫住了三日。
他揉了揉眼,看向面色阴晴不定的徐惠妃,问道:
“母妃,父皇还没有回心转意吗?”
徐惠妃苦涩一笑,摇头。
“母妃离不开冷宫,连你父皇的面都见不到,便是想要求情,也无人可求。”
“儿臣去求父皇,他定是被赵德妃那个贱人给蛊惑了!”
想起赵德妃伪善的模样,九皇子恨得牙痒痒,心里止不住的泛酸。
在十一弟出世以前,他是父皇最年幼的儿子,有个行十的幼妹,远不如他地位高贵,受尽宠爱。
偏生赵德妃那个不下蛋的母鸡,入宫多年突然有孕,生下了十一弟,夺走了父皇对他的关注,还让母妃掉了不知多少眼泪。
九皇子越想越憋屈,咬紧牙关喊道:
“您放心,儿臣定会为您讨得公道!”
说完,九皇子快步朝养心殿跑去。
徐惠妃本打算阻拦,但想了想自己如今的处境,还不如让小九闹一闹。
要是皇帝稍稍心软些许,便能给她喘息之机。
不多时,九皇子来到养心殿,不顾侍卫的阻拦,直接闯入殿中,吵醒了刚刚睡下的皇帝。
皇帝强忍着头疼,拧眉看向九皇子,问:“小九,你这是做什么?”
九皇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皇帝叩首。
“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只有一个母妃,绝不会认孙贵嫔做娘亲。”
皇帝揉捏着眉心,劝说:“孙贵嫔有何不好?她知书达理,满门清贵,加之膝下空虚,定会把你当成亲生儿子看待、”
皇帝话未说完,便被九皇子干嚎声打断。
“儿臣不愿!儿臣宁可住在冷宫,伴在母亲身侧。”
皇帝用力拍了下床榻,厉声呵斥:
“谢淙,你以为朕在和你商量吗?要是不认孙贵嫔为母,便代替你大哥二哥,去给朕守皇陵!”
九皇子被皇帝这句话吓傻了,整个人呆愣愣的僵在原地。
他虽年幼,到底在宫中生活多年,岂会不知看守皇陵的宗室子弟,皆是遭了帝王厌弃,才会被远远发落出去。
大皇子和二皇子能返京,也是因为太子驻守边关,七哥又成了瘫子。
若自己前往皇陵,等到父皇驾崩、某位兄长登基,只怕早就把他这个人给忘到了脑后,焉能有机会返京?
“父皇……”
九皇子嘴唇嗫嚅,抖若筛糠,再也寻不见半分方才的硬气。
皇帝冷眼看着他,语调不带一丝温度:
“认孙贵嫔为母,或者去守皇陵,谢淙,你选一个。”
九皇子颓然闭上眼,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道:
“儿臣选前者。”
皇帝早就料到了他的回答,丝毫不觉得意外。
老七和小九确实与徐惠妃感情深厚,但在深宫之中,母子之情同样是筹码。
若今日徐氏仍为四妃之一,给两个孩子带来源源不断的利益,小九说什么都不会舍弃生母。
但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废妃,往后再不能带来任何好处。
为了她,落得守皇陵的下场,小九愿意才是怪事。
皇帝摆手赶人,“回去吧。”
九皇子垂头丧气,仿佛被霜打过的茄子,脚步虚浮,离开了养心殿。
皇帝缓缓站起身子,行至外间,望向正在批阅奏折的司菀,问:
“菀菀,你是不是觉得朕太无情?”
“您是为了九殿下着想,徐氏身处冷宫,即便想要教导九殿下,亦是有心无力,孙贵嫔饱读诗书,为人谦和,应该也能磨一磨他的性子。”
司菀这番话堪称滴水不漏。
徐惠妃勾结远观方丈,间接废了大皇子,这是皇帝心头的一根刺。
他记恨徐惠妃,偏生后者又曾是他的枕边人,还接连诞育两名皇子。
因此,他的恨,他的恼怒,都不能彻底显露出来,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报复徐惠妃。
徐惠妃不是在意九皇子吗?
皇都便强压着,将他记在孙贵嫔名下。
旁观者清。
这样的报复,旁司菀看得一清二楚,却不能捅破窗户纸。
否则便相当于触碰了皇帝的逆鳞,哪还有什么好下场?
索性夸赞孙贵嫔一句,也能让皇帝觉得,他的行为蕴着几分慈父之心。
“比起徐氏,孙贵嫔起码品性上佳,不会将孩子养得这般莽撞愚蠢。”
皇帝摇头叹息,对九皇子和徐惠妃的不满,已经到达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