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仁看着眼前这两个跪地求饶的家伙,又看了看周围义愤填膺的百姓,心中思索片刻。
秦淮仁知道,这两人虽然作恶多端,但罪不至死,若是真的把他们怎么样了,反而显得自己不够大度。而且,他刚到这个县城任职,正是需要树立威信、安抚民心的时候,若是把事情做太绝,反而不利于日后的治理。
于是,秦淮仁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爽朗地说道:“好吧,我就饶你们一次。但是,你们回去以后,必须把所有通过放高利贷、讹诈百姓得来的财产全部拿出来,分给那些被你们坑害过的人,一分一毫都不许留存。这件事情不算过去,我会派人盯着你们的一举一动,看你们的表现。若是你们能真心悔改,把该还的钱都还了,以后安分守己,不再作恶,我就彻底饶了你们;可若是你们阳奉阴违,敢耍什么花招,或者日后再犯,那就休怪我不客气,到时候我定要好好收拾你们,让你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掌柜的一听秦淮仁肯饶了自己,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对着秦淮仁不停地作揖磕头,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谢谢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您真是大慈大悲,我们一定照您说的做,把所有的钱都还给百姓们,以后再也不敢作恶了,一定安分守己地过日子!”
关龙在一旁看着,心中依旧不解气,他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了掌柜的衣领,将他硬生生提了起来,怒声呵斥道:“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家老爷说了,没有彻底饶了你,只是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你们回去,把放高利贷得到的所有脏钱全都还回去,一分都不能少!要是敢私藏一文钱,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说完,关龙手腕一用力,一把将掌柜地扔了出去。
掌柜的惨叫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半天缓不过劲来。
旁边的张虎一直沉默着,见状也没有闲着,他上前一步,对着还跪在地上的店小二狠狠踹了一脚,店小二也惨叫着摔了出去,正好落在掌柜的身边,两人蜷缩在地上,疼得哼哼唧唧,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周围的百姓见秦淮仁已经做出了判决,而且惩罚得当,纷纷拍手称快,对着秦淮仁拱手说道:“谢谢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
“老爷真是为民做主的好官啊,我们以后可有好日子过了!”
秦淮仁对着百姓们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大家放心,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让这种欺压百姓的事情再发生。以后若是再遇到什么冤屈,尽管来县衙找我,我定会为大家主持公道!”
街面上的老百姓们脸上都堆着实打实的笑意,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刚才那解气的一幕。
“这新来的县太爷看着就不一样,刚到就治了那黑心掌柜的!”
“可不是嘛,之前那掌柜的仗着有点势力,坑了不少人,今天可算栽了!”
“听说这位姓张的老爷是没有背景靠自己的文采考到的功名,他看着就面善,往后咱们日子可有盼头了!”
几句热络的议论后,众人见县太爷一家要进县衙,便纷纷散去,各自回家忙活,脸上都带着几分新奇与期待。
关龙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弓着身子,又一次对着秦淮仁比了个请的手势,满是恭敬地说道:“老爷,里面请,请,您瞧,原来这就是咱们的新家,往后您和家人就在这儿安身了。”
关龙一边说,一边侧着身子引路,眼神里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毕竟这可是他往后要伺候的顶头上司。
就这样,秦淮仁一身素色长衫,面容温和却带着几分读书人特有的沉稳,走在最前面。
身后跟着他的妻子陈盈,一身荆钗布裙,手里轻轻牵着儿子张岩松,眼神里满是对这陌生环境的打量。
张景涛跟在陈盈身后,尽管自己接下来要享福了,但还不时回头看看身后搬行李的张虎。
一家四口在关龙的引导下,缓缓走进了县衙的大门,那朱红色的大门不算气派,却透着几分威严。
跟在最后面搬行李的张虎,他将沉甸甸的行李往肩上又扛了扛,路过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掌柜和店小二时,想起刚才这两人对老爷一家的无礼,又狠狠对着他们啐了一口,嘴里嘟囔道:“活该!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啐完,才快步跟着众人进了县衙,生怕落后了误了差使。
随着“吱呀”一声响,县衙的大门被守门的衙役缓缓关上,将门外的喧嚣与尘埃都隔绝在外。
倒在地上的掌柜和店小二这才像是松了绑一般,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刚才县太爷身边那几个随从的眼神实在太吓人,他们真怕自己今天要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彼此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几分狼狈。
掌柜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被踢疼的腰,店小二也连忙跟着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两人不敢再多做停留,灰溜溜地夹着尾巴,低着头快步离开了,生怕再遇上县衙里的人,自讨没趣。
时间一晃,白日的喧嚣渐渐褪去,夜色像一块巨大的黑布,缓缓笼罩了整个县城。
县衙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几处房间点起了昏黄的油灯,跳动的灯火将人影拉得长长的。
深夜时分,秦淮仁坐在房间里的木椅上,刚歇下脚,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这一摸,才猛然意识到,从昨天赶路到今天上任,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正经吃顿饭了,肚子里空空如也,饿得咕咕直叫,那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想到这里,他抬眼看向房间里的妻儿。
妻子陈盈正坐在床边,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一只手也下意识地按在肚子上;张景涛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眉头微微皱着,显然也在忍受着饥饿;至于儿子张岩松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小声对陈盈嘟囔道:“娘,我饿了。”
一家人无一不是摸着肚子,一脸饥饿的模样,看得秦淮仁心里泛起几分愧疚,只顾着赶路和处理刚才的小事,倒是忽略了家人的温饱。
秦淮仁定了定神,想着还是先解决晚饭要紧,一家人都饿坏了,粗茶淡饭也好,先垫一垫肚子才是。
于是,他对着守在门外的关龙吩咐了一句,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关龙,你进来一下。”
关龙闻言,连忙推门进来,恭敬地问道:“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秦淮仁看着他,说道:“关龙,我们一家人都饿坏了,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也没好好吃顿饭。你快去厨房,让他们给我们做点稀饭还有咸菜什么的,简单垫一垫肚子那就行了,不用太麻烦。”
这话才说完,关龙脸上立刻露出了吃惊的神色,眼睛微微睁大,连忙摆手说道:“老爷,那可不行!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呀?您是当朝七品的县令老爷啊,是这一方百姓的父母官,怎么能用这些个粗茶淡饭打发呢?这传出去,别人还得说我们伺候不周呢!您啊和夫人还有老太爷、小少爷,就在房间里面等着好了,千万别动。我和张虎这就去吩咐厨房,让他们赶紧做几道好吃的饭菜,鸡鸭鱼肉都得有,既然老爷饿了,那就必须吃好、吃饱,可不能委屈了您和家人。”
秦淮仁听了这话,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已经不是张西这个寒窗苦读还没有出息的书生了,而是堂堂的七品县令,身份已然不同。
刚才一时之间,他倒是又把自己县太爷的身份给忘了,还想着像从前那样粗茶淡饭度日。
想到这里,他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对着关龙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有劳你了。”
随后,便带着家里人在房间里耐心等候晚饭,陈盈则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给张岩松擦了擦脸,安抚着他。
连小半个时辰的功夫都不到,门外便传来了张虎洪亮的呼喊道:“老爷,饭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