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栋梁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软!
虽然在上朝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这一次的常朝上,有人一定会弹劾自己。
可是知道被弹劾,和现在在大殿上,听到有人弹劾,这种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想要出面,但是看着站在御阶上的监察御史,最终他还是将目光看向了太和殿。
他知道,这次的关键不在自己。
沽名钓誉,好大喜功!
这说的是自己吗?
这分明是意有所指。
只不过,这个被指的人,钱有忠不敢说出来而已。
自己还是等一等吧。
实际上,年栋梁这样想是对的,虽然现在监察御史要斩他以谢天下,但是太和殿中,所有人都没有在意杵在外面的年栋梁。
乾熙帝的神色平静,一副平和的模样。
不过他的心中,却酝酿着一股怒意。
大量的灾民蜂拥而来,他竟然在灾民接近顺天府之时,才接到汇报。
这等的情形,本不应该。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疏忽!
而另外一种,则是有一股强大的势力故意为之,目的就是让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
乾熙帝历来都是先把事情往坏处想。
一个下属疏忽很正常,但是他不相信,这沿途所有的人都疏忽了。
有人在糊弄自己!
乾熙帝对于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喜欢。
但是他也清楚,自己虽然贵为天子,但是想要烛照万里,并不容易。
所以他必须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火,看着这些人蹦出来。
现在,第一个蹦出来的人来了。
钱有忠!
这只是一个马前卒而已!
可就是这样一个马前卒,却已经开始意指太子。
乾熙帝对于这种意指并不着急,因为他很清楚,在这种时候,自会有人替太子出头。
毕竟,太子是索额图拥护的人。
索额图一族的富贵,都系在太子的身上。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聚集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他都要为太子出头。
实际上,不只是乾熙帝看向了索额图,其他人也看向了索额图。
而索额图此时,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好像此时钱有忠的参奏,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不但如此,和他关系很好的李光地等人,一个个也都是沉默不语。
作为这次参奏总策划的明珠,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
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甚至连索额图等人的开脱之言,都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却没想到,索额图竟然不开口。
这就好似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
可怕的沉默中,不少人都将目光落在了站在乾熙帝下方的沈叶身上。
穿着一身皇子袍服的沈叶,神色无比的平静。
他知道,现在没有人替自己出面,绝对是索额图的安排。
毕竟,那些簇拥在自己身边的人,大多数都是索额图拉拢的。
所以,他也就是拥护太子这些人的头领。
他发了话,大多数人都会掂量掂量。
不过这样也挺好,乾熙帝看着孤单的太子,是不是会解除一点戒心,放松一下?
当着如此多的朝臣,他自然不敢直接打量乾熙帝。
但是,有些人,他却是能肆意看的。
比如大皇子!
虽然大皇子的神色,看上去无比的平静,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般。
但是沈叶还是隐隐约约觉得,此时的大皇子有点小兴奋。
这种兴奋他一直在竭力掩饰,但是他掩饰的并不是太好。
至于三皇子允止,他一直绷着一张脸,一副肃穆的样子,但是沈叶却从他的神色中,看到了一些狐疑。
好像对于眼前的情况,有些不太了解。
至于四皇子,面无表情的四皇子,给人一种肃穆的感觉。
好像在忧心着什么。
至于八皇子允祀,沈叶因为距离远,一时间看不清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神色。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
借助平行时空的记忆,沈叶对于几个皇子的心思都非常了解。
他看着有些宁静的太和殿,缓缓的走出了一步。
原太子爱惜羽毛,主打一个万事不沾身!
毕竟,原太子还想着即位。
而他太子的身份,也确定了那些想要参奏他的人,只能暗地里发力,却不敢明面上开口。
可是,沈叶就不一样了!
他就没想过即位这种事。
就这么被人点名参奏了,还能忍气吞声,一动不动的装乌龟,这可不是他的性格。
更何况,他已经说过了,他要保住年栋梁。
说过的话,至少要算数吧。
所以这一刻,他直接站了出来:“父皇,对于钱御史的参奏,儿臣有些不明白,想要问一下钱御史。”
沈叶的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让整个太和殿一变。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沈叶!
不论是乾熙帝还是索额图等人,都没想到,这边才刚刚开始,太子竟然直接下场。
索额图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愕然。
以他对太子的了解,太子恐怕会装聋作哑。
他要看的,就是太子这种装聋作哑,他要让太子知道,没有他们这些人的拥护,太子之位就不稳固。
太子挨骂,也只能挨着。
却没想到,太子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下场了。
这也太鲁莽了!
我以往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万事需谨言慎行,切不可横冲直撞。
乾熙帝也没想到沈叶会下场,他此时的心里,除了一些失望,还多了一种轻松。
“太子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
“钱御史给太子解答一下。”
钱有忠的额头开始冒汗,他虽然直接站了出来,但是他没想到,太子竟然会直接下场。
这要是弄不好的话,他就麻烦大了。
不过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所以他恭敬的道:“请太子爷赐教。”
沈叶淡淡的道:“钱御史,你刚才说了年栋梁好大喜功,沽名钓誉,我有些不懂,他在什么地方好大喜功,钓名沽誉了?”
这句话一出,钱有忠的心放下了不少。
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就准备过,更何况,他针对的还是年栋梁,而不是太子。
所以他郑重的拱手道:“臣之所以参奏年栋梁沽名钓誉,好大喜功,是因为年栋梁不循照先例救助灾民,而是自己胡乱施为。”
“他的做法,听上去是为了灾民,但是实际上,却是在害这些灾民。”
“以至于灾民云集,惊扰了圣君。”
“所以臣请求陛下严惩年栋梁。”
“太子爷,臣的奏请有何不妥,请太子爷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