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还记得,当初宁王求娶昭武王,那会尚且没有被封王侯的许靖央,可是直接将宁王拒之门外。
聘礼怎么来的,就怎么抬了回去。
而今她身份贵重,今时不同往日,却答应了这门婚事。
不少人猜测,多半是皇上的圣旨施压。
可也有人觉得新奇,皇帝竟认可许靖央首先是昭武王,其次才是宁王妃,这相当于变相肯定了她一人两职。
既是臣子,又是儿媳,这般亲近的关系,放眼整个大燕朝,除了皇子们,几乎没有人还能有这样的殊荣!
一时间,前去郡主府恭贺的客人络绎不绝。
许靖央没有亲自出面,都让管家代为谢绝了。
此时,许靖央正在看暗骑卫给她的密信。
第一批冶铁的兵器造出来了,锋刃凌厉,更为坚固。
许靖央算了算时间,若宁王跟平王夺位,最多再有两年的光景。
这两年,她能囤积出不少兵器。
既然要行军打仗,有兵器还不够,还必须有粮!
许靖央早在自己还是神策将军的时候,就在西越和北梁的地盘上买了几个粮仓。
她有好几个像多察这样的商人,替她以商贾的名义囤积粮食。
只不过,那些粮仓看似庞大,米面数量之多,若真碰上战事,那还是远远不够的。
若是现在雇人去种,且不说田地、人手要多少,光是收成,便是远远来不及的。
许靖央曾经经历过最穷的军队,知道一个真理。
自己有,不如抢,抢就要抢最有钱的那个!
许靖央沉思片刻,提笔写信。
她让暗骑卫在北梁这等富庶之地,寻几家根基深厚、信誉尚可的商行与米行,以她名下商队的名义,向他们提供粮贷。
耕种时分,将囤积的陈粮,以较低利息借给那些急需粮种的粮商。
约定秋收后,他们需以收获的新粮,按一定比例归还。
如此一来,她不仅处理了部分储存日久的陈粮,避免了霉变损耗,更能以近乎无本的方式,源源不断地收进品质更优的新粮,悄然扩充着她的粮草储备。
此计若成,两年之内,她手中的粮仓将更为充盈,足以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任何变数。
把水土丰饶的北梁变成她的粮仓,是她早就设想过的计划,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施行。
许靖央本是想等到去了幽州之后,再找机会亲自去北梁推动此事,不过目前看来,皇帝将她困在了京城。
找宝惠的计划,又一再搁置。
想到这里,她缓了缓忽然焦躁起来的心神。
许靖央闭上凤眸,沉息吐纳。
遇事不可急躁,急便不可得。
她将剩下的内容写完,让寒露以从前的办法寄了出去。
就在这时,竹影进来,道:“大小姐,平王妃来了,想见您一面。”
许靖央一顿,说:“你告诉她,我不在府中。”
竹影好奇:“大小姐从前不是对这个平王妃印象还不错吗?”
“废太子刚死,现在正是特殊时候,我需要同平王府的人避免来往。”许靖央说罢,竹影便懂得了,马上去了。
竹影来到府门外,对着等候在那里的陈明月福了福身,面带歉意。
“平王妃恕罪,我们将军头疾发作,实在不便见客,还请王妃改日再来。”
陈明月今日穿着一身端庄的王妃常服,端的是外貌清新典雅,柔和中可见落落大方。
闻言,她脸上立刻浮现出担忧:“头疾?可严重吗?请太医看过了没有?”
“也怪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昭武王静养了。”
竹影说:“不大严重,将军已经歇下了,王妃不必担心。”
陈明月细心叮嘱竹影:“回头你让厨房用天麻炖些鱼头汤,再佐以枸杞红枣,小火慢炖一个时辰,对缓解头疾有些益处,若是王爷嫌腥,可加几片姜去味。”
竹影连忙记下:“多谢平王妃提点,奴婢一定转告厨下。”
送走一步三回头、依旧忧心忡忡的陈明月,竹影回到院内,忍不住轻叹:“这位平王妃,性子真是软和又心善,跟平王的性子真是天差地别。”
入夜,平王府华灯初上。
平王回到府中,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他将沾染了夜露的外袍随手脱下。
陈明月早已候在正厅,见状连忙上前,动作轻柔地接过他的外袍,交给一旁的侍女。
“王爷回来了。”她声音温婉。
平王在主位坐下,狭长的眼眸便扫向她,直接问道:“本王让你带的话,带给许靖央了?”
他想告诉许靖央,若她不愿接受赐婚,他可以想办法帮她周旋,甚至抗旨。
他知道许靖央一定不会同意的,毕竟,当初许靖央就拒绝过萧贺夜了。
一想到皇帝赐婚,平王薄唇冷声呵笑,这赐婚圣旨定是萧贺夜借着护驾有功的名义,找父皇求的。
不要脸,又争又抢,也不管人家姑娘是否同意。平王在心里冷骂萧贺夜。
陈明月面色有些讪讪,低下头:“妾身今日去了郡主府,但……并未见到昭武王的面,竹影姑娘说,她头疾发作,不便见客。”
平王闻言,眸色一沉。
“头疾发作?严重吗?她看了太医没有?”
“说是不严重,已经睡下了。”
平王顿了顿,想到什么似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陈明月,说你笨你是真不动脑子,她分明是不想见你,随口找的借口罢了。”
陈明月抬起头,眼中带着维护之意,轻声辩解道:“王爷,昭武王不是那样的人,她或许是真的身体不适……”
“不适?”平王打断她,冷哼一声,显然不信,“看来让你去传话是本王想错了,指望不上你!罢了,本王亲自去见她一面。”
陈明月熟知平王恣意妄为的性子,手段又多,生怕他直接找上门去闹得难看,忍不住柔声劝说。
“王爷,昭武王既然称病,想必有她的考量,您……您即便要去,也千万别闹得太僵,免得双方都下不来台。”
平王睨她一眼,语气不耐:“本王难道是不讲道理的人?”
陈明月看着他冷硬的侧脸,默默地摇了摇头。
“王爷最是讲道理了。”
只是他讲的,通常都是他自己认定的那一套道理。
而且还不听别人说的。
平王被她这话噎了一下,本想再斥两句,忽然想起许靖央曾说过,让他对陈明月好些。
他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目光落在满桌的菜肴上,破天荒地开口道:“行了,坐下一起用膳吧,昨日早朝时,肃国公说陈夫人想你了,明日你带些东西回府,探望双亲去吧。”
陈明月微微一怔,似乎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应声:“是,多谢王爷!”
她小心翼翼地在他下首的位置坐下,主动拿起汤碗,为平王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羹汤,轻轻放在他面前,“王爷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