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林里回来的时候,刘根来拎着两个小麻袋。
一个袋子里装着二十斤大米,一个袋子里装着一个西瓜和十几个桃子李子。
“这是啥?”
米袋子很好认,票贩子没看出来另一个袋子里装的什么。
“一点水果。”刘根来往马扎上一坐,点了一根烟,“你大气,我也不能小气不是?”
“老哥敞亮。”
票贩子并没有把那袋子水果当回事儿,迫不及待的查看着大米,刚打开袋子,他就握住了袋子口。
根本不用检查,一闻那股沁人心脾的米香,就知道是好东西。
票贩子小心翼翼的把米袋子口扎紧,又把米袋放在两腿中间,这才往躺椅上一坐,拿起那个装水果的袋子,把手伸到里面摸了几把,拿出了一个桃子对着气死风灯看了看。
“这桃子看起来挺不错啊!”票贩子先是夸了一句,又随手抹了两把桃子毛,一口咬了上去。
没有料想中的咔嚓声,桃子肉不光比他想象中的软和的多,还鲜嫩多汁,一口咬去,挤出的桃汁儿呛的票贩子一阵剧烈咳嗽。
“瞧你那点出息,要不,我躲远点,不跟你抢?”刘根来笑道。
“嘿嘿……”
票贩子拿起放在一旁的茶缸,连喝了好几口水,这才压住了咳嗽,给自己找补着,“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桃子。”
后一句话,票贩忍了好几忍,才忍住没问出口——桃子哪儿来的?
越是不问,刘根来在他心里越神秘莫测。
“回去慢慢吃吧!”刘根来弹了弹烟灰,“算算账。”
“不用算了。”票贩子摆摆手,忍不住又咬了一口桃子,“咱们两清,你看咋样……这桃子真好吃。”
两清?
刘根来琢磨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二百张甲级酒票也就七八十块钱,二十斤大米大概也是这个价格,具体谁吃亏谁赚便宜还真不好说。
但这指的是现在,要是放在后世,票贩子得亏到姥姥家。
“老哥敞亮。”票贩子晃着大拇指,“你还要甲级酒票吧?”
“酒票烟票都要,有多少要多少。”刘根来怎么可能嫌甲级酒票多?换成茅台酒,将来都是钱啊!
“那……大米?”票贩子夹了夹米袋子。
“还按照这个价来,你有多少酒票烟票,我就有多少大米。”怕票贩子动力不足,刘根来又给他加了点儿码,“还有这几种水果,你要是吃着好吃,我也能给你弄到。”
相对于粮食,水果的管控没那么严格,刘根来完全没有压力。
“那就这么说定了。”票贩子啃完最后几口桃子,又把桃核咂的干干净净,这才吐出来,开始收摊。
两个人都没约定下次的交易时间,刘根来是不想给自己加个套,票贩子也不想把自己逼的太急。
这次一下弄来两百张甲级酒票,他已经把好几条渠道都掏空了,得慢慢来。
收好摊,票贩子就回家了,刘根来也没在鸽子市闲逛,往回走的时候,一直在导航地图上盯着票贩子。
防人之心不可无,一旦票贩子有任何异动,他以后都不会再来这处鸽子市。
还好,票贩子的行踪很正常,刘根来也没在身后发现尾巴,顺顺利利的回了家。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刚走进派出所,刘根来就觉察到了异常,刑侦组那边聚集了一堆人,跟冯伟利和秦壮一打听才知道,这帮人都是来报案的。
昨晚,这帮人家里都遭了贼。
这是又有盲流了?
不对啊,火车站附近没发现有盲流聚集。
再一想,刘根来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帮人是遭遇打家劫舍的小偷了。
天热,这帮人应该是都在外面睡,便给了小偷入室盗窃的机会。
等刘根来跟着金茂巡逻一圈回来的时候,刑侦组已经把昨晚失窃案的数量统计出来了。
足足三十三户!
一晚上就有这么多人家失窃,绝对算得上大案子。
何况这只是来报案的,肯定还有一些粗心大意的人没有发现家里丢东西了,真正失窃的绝对不止这三十三户。
周启明和沈良才对这起连环盗窃案非常重视,金茂刚一回来,就被喊去开会了。
不用巡逻第二圈,刘根来却有点高兴不起来。
这种案子可不好破,搞不好,还要被派去蹲守——守株待兔这活儿是他最不爱干的。
要是蹲守特务还好说,蹲守小偷?
鬼知道小偷下回啥时候作案。
要是小偷吃饱了,几个月也不作案,难道还要蹲守几个月?
累也累死了。
这么想着,刘根来差点没忍住跑到周启明办公室门口听听他们说什么,要是真用这种笨办法抓贼,他就得考虑考虑是不是想个办法出去躲一阵儿了。
刘根来正胡乱琢磨着,无意中瞥了冯伟利和王栋一眼,却发现他们两个都挺沉稳,就跟没事儿的人似的。
王栋沉稳还好说,他跟金茂一样也是吃苦耐劳型的,冯伟利这个老滑头这么沉稳,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难道他改性子了?
另外一边,秦壮对着墙练着掏枪的动作。
办公室可没砖头,他用的是自己的配枪,这么长时间练习没有白费,秦壮整套动作一气呵成,相当标准。
他练的正起劲儿,冯伟利忽然骂上了,“你给我老实点,万一不小心枪响了,别把自个给毙了。”
“我关着保险呢!”秦壮解释了一句,又有点兴奋的问道:“师傅,你说这回抓小偷,能不能用上枪?”
“用你个头啊!”冯伟利骂道:“把枪收起来,别再握不住,砸我头上。”
冯伟利这么一说,秦壮才有些悻悻的收起枪,嘴上还说着,“一次偷这么多家,作案的肯定是小偷团伙,说不定真有枪。”
“屁团伙,顶多算得上几个小蟊贼,那些真正的佛爷都是靠技术吃饭,从来不会做打家劫舍这种丢脸的事儿。”冯伟利不屑道。
哟,冯伟利这是话里有话啊!
刘根来一听就来了精神,正要问一问,王栋先开口了,“冯叔,这回得靠你了,对付这种小偷团伙,没人比你有经验。”
啥意思?
冯伟利有啥经验?
刘根来正暗暗揣测着,冯伟利摆摆手,自谦道:“甭抬举我,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我认识的那几个老佛爷不一定给我面儿。”
老佛爷?
刘根来忽的反应过来冯伟利指的是什么人。
四九城这边管偷东西叫“拂”,“拂”通“佛”,那些惯偷就被称为佛爷,老佛爷指的应该是惯偷里的老手,不是那个差点把东大霍霍没了的老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