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你去!”
谢宁斩钉截铁。
“没事儿的!”吴俊源拍了拍谢宁肩膀笃定地道:“你兄弟我是谁?永州吴氏第一杆枪,阴谋诡计可能我不如你,可论功夫天底下只有你那三舅哥能胜我一筹,会没事的,哎,若是杨惑那个混蛋道士在就好,还能叫他算一卦。”
吴俊源执意要去,谢宁自然拦不住。
也明白,吴俊源不想因为自己,让谢宁求到太子殿下跟前,反递给太子拿捏他的机会。
三日后吴俊源收拾行李,带上他那便宜儿子吴大用,两匹马轻装简行离开了京城。
赵斌入了东宫,往往忙碌半月见不到一次,谢宁为乾元帝的命整日守在紫宸殿,简直比乾元帝一干儿子还孝顺,如此这般的日子过了能有半月。
春暖花开。
团柏谷路边结出小黄花,吴俊源偶尔会带着吴大用去乡野边上的村子打酒喝,吴大用偶尔会纳闷,为什么他们要放着京城那般优渥的生活不过,非得跑到这风沙比西北还大,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吴俊源将他的脑袋揉乱了道:“京城现在是多事之秋,南衙十六卫并没有给他卖命的亲信,像你谢叔叔那般阴谋诡计你老子我玩不来,倒不如跑到这地方潇洒自在。”
“那不要留下给谢叔叔帮忙吗?”
吴大用又问。
“帮忙?”
“能帮上什么忙?”
吴俊源道:“我与你大伯都是从武,若是我们同样都身在六部中枢,那还有一力可帮他承担,若只是势单力薄的武将,没准会拖累他的后腿。”
“那咱们就一直待在这么?”
吴大用脸上有些不甘,似乎不太理解爹跟谢叔叔之间的情谊。
“那怎么可能!”
吴俊源扛起火铳,冲着天边飞雁就是抽绳就是一枪,可怜的肥雁盘旋而落,惊得吴大用眼珠子快掉地上,兴奋地大叫,“爹!爹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什么东西这般厉害!”
冒烟的枪管,带着浓重的硫磺气,吴俊源吹了吹,嘿嘿笑道:“乖儿子,这是火铳,整个大宴独一把,是你谢叔叔研究出来的,厉害吧!”
“厉害!”
吴大用既惦记那只飞雁又着急研究新东西,一时间着急得不知道顾那头好了,“谢叔可太厉害了,这东西、这东西能穿透甲胄吗?”
“唔……那还没试过!”
“哎,你个崽子别抢,万一射偏了给你心肝穿透了,谁他娘的给老子摔盆!”
“叫虎子弟弟给你摔啊!”吴大用抢过来火铳爱不释手地开始研究,“这东西可真神奇,要是咱们西北军人手一个这,还怕什么蛮人胡子啊,早打的他们哭爹娘喊娘叫祖宗了!”
“少他娘的吹了你!”
吴俊源一把抢回来,“还没试验甲胄能不能穿透,要真能,你大伯可就是天底下最牛的将军。”一想起,火雷的巨大杀伤力,吴俊源又自豪地道:“就算没这个,你大伯也是最厉害的武将!”
“大伯是爹的哥,当然是全大宴最厉害的!”
吴大用俩眼珠子还盯在火铳枪上,“爹,我晚上到镇上花楼给你提前定位置,这冒火的厉害家伙借我玩玩呗!”
“玩儿你个蛋!”
“这破地儿的土窑你也敢去!”吴俊源上去照吴大用的马就是一脚,咒骂道:“你才几岁,再让我知道你往那鬼地方钻,老子打折你的腿!”
马屁股吃痛,一下窜出老远,吴大用颠簸大叫,“你又打我,逛窑子不是你带我去的吗!果然不是亲爹,不打我要不骂我,要是亲的你怎肯舍得这么对待!”
团柏谷卫所,建在一个土坡上,以石头建成的号舍,吴俊源才来就跟卫所徐校尉比武,霸占了唯一一间砖瓦小院,吴大用手杵在盆里,耗着被开水泡出臭味的大雁毛,听着他爹跟张校尉在一块吹牛,心里都要把张瘸子的祖坟骂冒烟了。
“就这般说定了,吴兄弟,三日后换防你替我顶两天!”
张校尉早年间,打沙匪折了一条腿,走路一脚轻一脚重,总被吴大用私底下嘲笑,游荡鸡,因为这损绰号被少被吴俊源踹。
“他又来找你干啥!”
吴大用撩了下粘在脸上的头发,又后觉臭,狠狠呸了两口,“咱来半个月,换防一次得在石头坝待三天,你都替他三次了,干脆住在石头坝得了呗!”
“胡说什么!”
吴俊源皱眉道:“这话别再让我听见第二次,儿子,我们来团柏谷是无奈之举,团柏谷虽然不足咱们爷们建功立业,但这里头的水你个小孩儿不懂,爹告诉你谨言慎行明白没。”
吴大用一怔,瘪瘪嘴不服地道:“知道了!就知道跟我说教!”
“好儿子!”
吴俊源挪来个板凳坐在吴大用跟前,将臭盆子踢远了些,“儿子你记着,不管是团柏谷还是京城,连你没去过的永州老家都算上,军营里还差点,但凡当官的没好人,你小时候都见过,因为一个饼子骗小孩儿去卖的人,有些坏人图的可比一个饼子多,知道没,相信爹的准没错!”
“行行,知道啦,知道啦,真是好生唠叨!”
吴大用觉得自己不过见不得老子爹吃亏而已,反倒惹来这么一大箩筐絮叨,连晚饭啃大雁的时候都没怎么打理自个便宜爹。石头坝天不亮就要换班,鱼际泛白的时候,吴大用迷瞪想着要给爹热两个饼子带着,耐不住困又睡了过去,等他再醒来,小院里早没了他爹的身影。
坝上的日子半点意思没有,放眼十里全是风沙,连个活物都找不到。
吴大用实在想不明白,为啥要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派兵建卫所,还一建三千人,头一天过去,吴大用自个鸟汤泡了个饼子吃饱就睡,第二天依旧如此,往常前几次吴俊源去换班他是这样守着日出日落地过。
第三天。
吴大用想着把被褥拿出来拆洗,又嫌废水,正躺在那儿犯懒,就听吱嘎一声,院门外想起一串杂乱脚步声,“吴少将的儿子咧!出事了!赶快出来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