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宗门大比的内容商议完毕,消息很快就通过各个掌事、掌教和诸峰主、直讲传达了下去,整个白石仙宗顿时沸腾起来。
如果说,每个月的宗门小比只是检验一下各自的修炼成果,奖励也只是无关痛痒的少许灵石的话,宗门大比的奖励,就当真令人眼馋无比了。
“魁首那可是能拿50枚上品灵石!那可是50枚啊!”
灵药峰前,正给药田拔草的钟会两眼冒着精光,一脸的财迷样,口水都差点流出来了。
叶寒星无奈地叹了口气:“师姐呀,你都腰缠万贯了,怎么还总是一副要钱不要命的模样啊!唉!”
“谁要钱不要命了?身为成年人的我,两个都要不行吗!”
钟会强调道:“而且不光是50上品灵石,听说前三甲的奖励,可还有宗主亲自炼制的东西呢!难道你就不想要?”
叶寒星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微微耸了耸肩:“想啊,怎么不想,可是那么多人,我这点修为,还是算了吧。”
“哎呀,不能这么想吧,你看啊,听说大师兄二师姐他们都不参加,宗主亲传弟子中,只有六师兄参加,虽说他已经炼气六层了吧,但毕竟刚入门没多久,还能比得上咱们?同届当中,我可是第一批引气入体的!就算加上纥石烈那个可恶的家伙,我觉得争一争三甲,也不是没有可能!”
钟会一边分析,一边信心十足地在叶寒星面前挥舞了一下拳头。
叶寒星看着钟会那副斗志昂扬的模样,忍不住莞尔一笑。
钟会这个师姐,平日里看似贪财跳脱,但在修行一事上却从不含糊,那份争强好胜的心气,总叫人自愧弗如。
“师姐既有此志,那便好好准备。”叶寒星温言鼓励道:“文试、艺试你向来不差,只武试多加小心便是,听说纥石烈师兄日前刚突破到了炼气六层,和师易之师兄一样了,怕是难以对付。”
钟会闻言,非但没有气馁,反而眼睛更亮:“哼,正好!我最近可是学了好些术法神通,正愁没机会试一试,到时候擂台上见真章,我还怕他不成!”
随后,她又拍了拍腰间的乾坤袋,故意眨了眨眼,说道:“再说了,规则只说不让用超出自身修为能力的,可没说不让用自己画的!到时候让他尝尝我‘符海战术’的厉害!”
这乾坤袋里装了不少钟会平日自己练习绘制的低阶灵符,叶寒星还被塞过不少,什么轻身符、神行符都是最基础的,甚至一些比较难画的五行灵符都有不少。
本来符箓课也是选课,而且是一位和众人都不怎么相熟的修士前辈为大家讲课的,听说是宗主专门外聘来的,好像是地府的人。
但那位修士前辈讲课深入浅出,总能令人受益匪浅,教的一些灵符也非常有趣,钟会特别喜欢,几乎都快把符箓一道修成了“第二专业”了!这一大兜低阶灵符,正是她近来的成果!
叶寒星无奈摇头,钟师姐总是这样,说她勤奋刻苦吧,却经常用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办法做事。可若说她投机取巧吧,偏偏其修炼刻苦是在外门弟子中出了名的,否则也不会短短几个月,就已经修得炼气五层的修为了——
要知道,整个外门弟子中,炼气五层修为之上的弟子,连一掌之数都不够呢!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叶寒星反而还真有些相信钟会能拼出个名次来,便不再多言,只低头继续侍弄药草,心中却也暗暗盘算起自己该如何在艺试的灵植一道上拔得头筹。
类似的情景在宗门各处上演。
天工峰的【炼器室】内,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比往日更加密集炽烈。
此前因为有异火存在,这地方一直都是半封闭的状态,每每想要借用,都要提前递交申请,再签订安全须知,才能使用。
但自从黄五这个天工峰的峰主为了筹备宗门大比的彩头,日日夜夜都泡在【炼器室】中以后,门内弟子再想用,就不必费心去递交申请了,只要和黄五打声招呼,再做个登记,就能在黄五待在【炼器室】的时候蹭着用了,可谓是方便不少,也使得许多有心冲击一下艺试的弟子都开始临时抱佛脚起来。
除此之外,宗门藏书楼里也是人满为患了。
而且以前热热闹闹的(话本子)区已经看不见弟子们的身影了,反而是各种功法秘籍和仙道理论书区摩肩接踵。
“真是稀罕,二师姐都没骂人,他们就这么主动了!”
难得跑一趟藏书楼的高文才撇了撇嘴,低声嘲讽了一句。
专门拽着高文才过来临时抱佛脚的江万里忍不住扯了扯高文才的衣袖,提醒对方收敛一点,后者才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高文才这人吧,小嘴那是宛如淬了毒,一张嘴就要得罪人。
只不过从前他家中有钱,能靠“撒币大法”,让一些人忍了他的毒舌属性了,甚至有时候还会对他这种干什么都要嘲讽一句的性子选择性无视,或格外包容,像进了白石仙宗以后还和他关系不错的江万里、安德丁两人,就是如此。
但在白石仙宗中,大家花用的就不是金银铜钱,而是灵石了,作为最普通的外门弟子,高文才顿时从“狂撒币”人设不得不变得抠搜起来,否则连饭都要吃不起了,就这,还因为花灵石实在大手大脚,搞的每次月底,都是江万里和安德丁接济他。
也正因为没有多余的灵石可以玩“大撒币”,高文才从原来的众星拱月,骤然变成小透明,更甚者,因为说话不好听还经常得罪人,导致大家都不愿意和其相交,算来算去,身边真就只剩下了江万里和安德丁了。
当然,高文才只是嘴贱,又不是蠢,他当然知道有两个不嫌弃自己的友人是十分难得的事,是以江万里和安德丁邀请他一同来藏书楼中找找能快速学会的术法神通这种事,即使再瞧不上,他也跟着来了。
幸好因为临近宗门大比,大家都比较忙,谁也顾不上搭理嘴贱的高文才,这才没有闹出之前不知闹出过一次的、因为高文才嘴贱而发生的无意义争吵。
高文才被江万里拽着,不情不愿地在拥挤的书架间穿行。
周围弟子或凝神阅读,或低声讨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这让习惯了散漫悠闲的高文才浑身不自在。
“《基础五行术法详解》,《术法施展要点与灵力控制》,《低阶灵符绘制一百问》……”
江万里一边念叨着,一边从书架上抽出几本看起来相对薄些、似乎能速成的册子,塞到高文才怀里,说道:“高兄,你看看这些,挑一两样简单的练练,武试的时候总不能只靠拳脚吧?”
高文才瞥了一眼怀里的书,嗤笑一声:“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江兄,你什么时候也信这种鬼话了?术法神通是那么容易练的?没有经年累月的练习和灵力掌控,强行施展不过是徒增笑耳!”
高文才的声音有点大,顿时就吸引了不少弟子的注意力,好在大家也都只是不满地瞥了一眼,就继续看书去了,并没有闲工夫和高文才争论纠缠。
安德丁在一旁好心劝道:“高兄,话是这么说,但无论如何,总比什么都不做强,我听说这次大比,连食院的张逵都在研究什么刀法,说是从庖丁解牛之中悟到的,就是想在宗门大比上露脸!”
高文才闻言,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张逵是食院的一位掌事,专管屠宰和牲畜的,模样粗犷,蓄了一把络腮胡,最擅长使一双阴阳屠宰刀,一只为宽刃的砍骨刀,一只为三角状的剔骨刀。
此人的手大如蒲扇,握着那两把刀,就像是在握两个木制的玩具,十分喜感。
高文才想象了一下张逵用萝卜般的粗手指握着阴阳屠宰刀挥舞的样子,竟莫名觉得有些滑稽,心中的抵触稍减。
他叹了口气,随意翻开一本《基础五行术法详解》,嘟囔道:“罢了罢了,就当是陪你们胡闹……嗯!?”
高文才除了毒舌外,也有优点——不是“大撒币”,而是答应下来的事,再没有糊弄过的。
所以他答应看书,真就仔细看了起来,没想到随手一翻看的两行,就神色一变,脸上渐渐浮现了严肃的表情:“嗯……灵光术?五行之术并非只从单五行之属,而是可以交融钻研术法神通的……原来如此,这么说,火、雷之法相加,岂不是比寻常的火法和雷法威力要大?水、土相融,不就是泥?再用火烤,不就坚如磐石了?嘶……想不到五行术法竟然还有这般妙用……”
不知不觉间高文才竟沉浸了进去,江万里和安德丁对视一眼,不由都面露喜色。
其实大家虽然只是在仙缘大会时有过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情,但高文才前后的变化实在显著,纵然入了仙门,也总是一副颓丧的模样,令人有些担心。
何况当初江万里和安德丁都是得过人家恩惠的,纵然现下的他们已经看不上那点钱了,但当初的帮助,可是实打实的,是以两人谁都不愿意明明算是有些交情的“朋友”,就此沉寂。
就算入了仙门,可不是万事大吉的,听说宗门门规中可是有修炼太差而被逐出宗门的规定的!
就在高文才沉下心研究《基础五行术法详解》时,藏书楼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只见师易之正抱着一摞厚厚的阵法书籍走了进来,他面色沉静,直接走向了角落里阵法相关的区域,对周围的注目礼恍若未觉。
“是六师兄……”
“听说他同四师姐请教了好些阵法之道,这次艺试肯定要大放异彩了,唉,有个厉害的亲师姐就是不一样……”
“文试估计也难不住他,毕竟是宗主亲传,有大师兄指点,底子肯定扎实……”
听到这些话,师易之的脚步微不可察地一滞,既然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藏书楼深处走去。
这样的话,他从小就在听。
“有个当大将军的亲爹和五个都是军中好手的哥哥就是不一样,这种人呀,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哪里像你我,嘿!还得从大头兵开始挣扎!”
“冲锋陷阵都是咱们去当炮灰,嘿嘿,咱们死了那是应当的,主将要是死了,咱们也跟着死,啧……”
“军中重地,如何轮得到你这般胡言乱语、动摇军心?来人呐!军法处置!”
“我不服!既然军中乃是重地,凭什么让一个不到十岁的奶娃娃跟来?这难道不是动摇军心?”
“哼!那是大将军的亲子、少将军的亲弟弟,岂是你这等武道都不曾入的丘八能攀扯的?蠢货!”
“我不服!我就是不服!”
“好啊,既然不服,既然你觉得你比一个不到十岁的奶娃娃强,那就试试看吧,看看是你厉害,还是这奶娃娃厉害,可别最后连奶娃娃都打不过了!”
后来……
后来如何了来着?
师易之还有印象,那是他第一次去军中,本来是只因为新鲜好玩,再加上哥哥们和父亲都在军中,自己也就闹着要去,没想到却撞见了这么一出事。
是五哥过来说,让那个不服气的小兵和自己比试一番……
那小兵连武道都不通,怎么可能是已经初入武道,突破九品三年的自己的对手?
哪怕自己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奶娃娃……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哼,就算赢了我又如何,他一生下来就有名师、有功法秘籍,要是这都修炼不出来,那才是废物呢!”
不知是不是知道自己必死,那人似乎胡言乱语了起来……
心底埋藏的回忆被勾起,师易之垂下眼,只觉得怀中的书册重甚千钧。
他刻意压下了乱七八糟的心思,强迫自己继续翻看起书册来,将那些风言风语都抛到了脑后。
弟子们的窃窃私语同样传到了高文才的耳中,他定力可不怎么样,一个没忍住,还是把脑袋从书中拔了出来,双眼晦暗不明地看着远处的师易之。
说不嫉妒是假的,当初在传送阵前,分明自己乃众星拱月之人,而今不过短短数月,原来那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竟然成了自己的“六师兄”,瞧瞧,现在攀了高枝儿了,连自己和江万里、安德丁都不放在眼里了,招呼都不打一个!
但越是如此心气不平,高文才反而越是咬了咬牙,发了狠,垂下头再次看向手中捧着的《基础五行术法详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