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孝阳只觉一股沛然吸力自掌心狂涌而来,那力道沉凝霸道,竟似要将他丹田内力连根拔起。他心头剧震,这内功的浑厚程度,远超江湖上的寻常好手,绝非等闲之辈所能拥有。危急关头,他不及细想,立刻催动毕生绝学御龙诀,一股温润如玉的内力自丹田升腾,如游龙护体般在经脉中流转,将那股吸力牢牢阻隔在外。
那形如雄狮的怪人,刚从龙孝阳体内吸走一丝内力,正欲乘胜追击,却陡然感觉像是被一块万年玄铁卡住了喉咙,任凭他如何运功发力,龙孝阳的内力都纹丝不动,仿佛生了根一般。
“哇呀呀——”怪人气得双目圆睁,满头乱发根根倒竖,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狂啸,“你这小子,竟然把御龙诀练到如此地步……好,好得很!”
龙孝阳此刻亦是满头大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御龙诀虽护住了内力,可对方的吸力实在太过强横,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有千万根钢针在撕扯他的经脉。他见那怪人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自己,当即咬紧牙关,趁这间隙将四散的内力尽数汇聚丹田,双臂猛地一震,发出一声惊雷般的怒吼。
这吼声在漆黑死寂的地洞里炸开,竟似引发了一场巨大的地震。洞顶碎石簌簌落下,四壁剧烈摇晃,地动山摇之声震得人耳膜生疼。龙孝阳身上那八根捆缚着他的玄铁锁链,在这股磅礴内力的冲击下,瞬间寸寸断裂,断裂的锁链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狠狠弹在周围的石壁上,发出“铛铛”的巨响,火星四溅。
那狮子般的怪人躲闪不及,被一段甩飞的锁链结结实实地打在胸口。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石壁上,又被反弹回来,“砰”的一声摔在地上,激起漫天尘土。
“噗——”怪人猛地喷出一大口老血,染红了身前的地面。他挣扎着抬起头,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龙孝阳,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好小子……竟然有如此功力……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啊!”
话音未落,龙孝阳已施展移步幻影身法。瞬息之间,他的身影便化作一道残影,瞬间闪到了怪人面前。寒光一闪,他腰间的问雨剑已然出鞘,剑刃薄如蝉翼,稳稳地压在了怪人的脖颈之上。
“老怪物,”龙孝阳的声音冷冽如冰,“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偷袭我们?还有,是谁把你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怪人先是一愣,随即目光落在龙孝阳的身法上,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你方才用的……是移步幻影?看来你的武功,远比我想象的要高强得多啊!”
龙孝阳眉峰一挑,手腕微微用力,问雨剑的剑刃立刻陷入怪人的脖颈半分,一丝鲜红的血珠缓缓渗出。“少废话,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谁知这怪人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仰头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笑声在山洞里回荡,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与疯狂。“你以为我会怕死吗?”他死死盯着洞顶的黑暗,声音嘶哑,“我变成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早就活够了!既然你武功如此高强,那我倒想求你帮我报仇。作为回报,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
龙孝阳眸光微动,沉吟片刻。他知道此人绝非善类,但眼下的局势扑朔迷离,这怪人或许是解开谜团的关键。他缓缓点头:“帮你报仇也无妨,但我有一个条件——你要我找的人,绝不能是心怀侠义的好人。”
怪人闻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笑话!能把我害成这般模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好人?”
龙孝阳见他语气笃定,便缓缓收回了问雨剑,剑刃入鞘,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好,你说吧。”
就在这时,地洞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两道身影先后跳了下来。正是丁羡舞和于轩。方才洞内的巨响与怒吼,早已让二人忧心忡忡,此刻见洞内尘埃落定,便立刻飞身下来查看。
丁羡舞一眼便看到了满身尘土的龙孝阳,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着,声音里满是关切:“孝阳,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龙孝阳摇了摇头,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自己无碍。
那怪人坐在地上,目光在龙孝阳和丁羡舞之间转了一圈,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眼中带着几分艳羡:“真好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龙孝阳对着怪人微微一拱手,神色郑重:“前辈,还请告知,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怪人缓缓平复了气息,盘腿坐直了身子,目光望向洞壁深处,仿佛穿透了重重黑暗,回到了三十年前的岁月。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浓浓的沧桑:“我本是沈胶云的一个随从。沈胶云这个名字,你们或许没听过,不过他的父亲沈冲,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沈冲?”丁羡舞闻言,不由得惊呼出声,一双美眸睁得大大的,“当然听过!沈冲沈大侠的名号,江湖上谁能没听过?他可是当年名震天下的侠义之士,一手排云功和辟天刀法出神入化,不知锄了多少奸邪!”
怪人闻言,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缓缓点了点头:“沈冲大侠一生光明磊落,膝下有十几个子女,沈胶云便是其中之一。我自小就跟着他,算是他的贴身护卫。我本名叫慕云,沈胶云身边,一直有三个人辅佐,除了我,还有两个人——一个叫于飞俊,另一个是个丫鬟,名叫马秀花。而我……就是被这二人联手加害,才落得这般下场的……”
龙孝阳眉头微皱,沉吟道:“于飞俊,马秀花……这两个名字,在江湖上似乎并无什么名号。我若要找他们,只怕有些困难。”
慕云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你只说他们的名字,自然是不好找的。但你若是打听阴阳鬼夫妇,在江湖上便不难寻到他们的踪迹。”
“什么?!”龙孝阳和丁羡舞同时失声惊呼,脸上满是震惊,“竟然是他们?可是我曾听闻,这阴阳鬼夫妇的武功虽阴毒,却绝非顶尖之流,他们怎么可能是你的对手,将你害成这般模样?”
慕云缓缓摇头,眼底的恨意愈发浓烈,如同淬了毒的寒冰:“他们用的是暗算!于飞俊那厮最擅长的便是幻境之术,当年我毫无防备,被他引入幻境之中,浑身内力都被禁锢,根本连一丝武功都施展不开,这才被他们二人联手擒住,落得如此下场……”
“幻境之术?”龙孝阳听到这四个字,顿时瞳孔骤缩,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什么?他竟然会幻术?那之前一路给我们暗中布设幻境阵法的人……莫非就是他们?”
慕云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但你一定要小心这两个人。他们夫妇二人,心肠歹毒,诡计多端,远比你想象的要阴险得多!”
丁羡舞心中满是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前辈,你当初和他们一同辅佐沈胶云,也算共事一场,为何他们会对你下此毒手,竟要自相残杀?”
慕云听到这话,脸上的恨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悔恨与苦涩。他苦笑一声,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都怪我……都怪我当初鬼迷心窍,被马秀花那女人给迷惑了啊……”
他顿了顿,缓缓闭上双眼,待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开始缓缓讲述起那段尘封了三十年的往事……
第六章 黑洞困兽 旧事惊心
慕云的目光愈发悠远,仿佛落进了三十年前的烟雨里,那是他此生都无法释怀的劫。
“三十年前,沈胶云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跟着沈大侠走南闯北,我们三人便是那时凑到了一处。”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几分怅然,“于飞俊心思缜密,一手幻术出神入化,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最擅长在暗处谋划;马秀花则生得一副花容月貌,性子温柔似水,一双眼睛像含着情,任谁见了都要心软几分。”
“那时我年轻气盛,自认武功高强,能护得公子周全,便有些恃才傲物。于飞俊心思深,我与他素来不睦,却从未想过要提防他。至于马秀花……”慕云的喉结动了动,脸上露出一抹痛色,“我竟傻到以为,她看我的眼神里,是藏着情意的。”
龙孝阳与丁羡舞对视一眼,都听出了几分端倪。丁羡舞的心微微揪紧,轻声道:“前辈,莫非是马秀花假意对你示好,实则……”
“不错。”慕云苦笑着打断她,眼底的悔恨几乎要溢出来,“她便是借着这份假意,日日对我嘘寒问暖,哄得我晕头转向。我竟真的以为,她对我动了心,还傻乎乎地想着,等护得公子功成名就,便向她求亲,从此归隐山林。”
“现在想来,那些温柔体贴,全是算计。”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她先是哄着我,将我平日里的练功法门、内力弱点,探听得一清二楚;又借着闲聊,套走了公子府中诸多机密,甚至连沈大侠赠予公子的护身玉佩,她都摸清了佩戴的时辰。”
“而于飞俊,则在暗中布下了天罗地网。”慕云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那一日,是沈大侠的寿辰,公子府中设宴,宾客满堂。我喝了几杯酒,便被马秀花引到了后院的竹林里。她说有要事与我相商,我竟不疑有他,跟着去了。”
“竹林深处,早已布下了于飞俊的锁魂幻阵。”慕云的声音发颤,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阵眼一开,周遭景象骤变,青山绿水化作刀山火海,耳边尽是鬼哭狼嚎之声。我只觉脑袋昏沉,内力竟在经脉中乱窜,根本无法凝聚。”
“我这才惊觉中计,想要破阵而出,却迟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绝望,“马秀花的身影在阵中忽隐忽现,她的声音温柔依旧,却说着最恶毒的话。她说,我不过是个粗鄙的武夫,也配得上她?她说,她与于飞俊早已情投意合,接近我,不过是为了夺取我身上的一个内功心法——那是沈大侠亲赐”
“就在我心神大乱之际,于飞俊从暗处杀出,他的幻术中夹杂着剧毒的银针,我躲闪不及,被刺中了数处大穴。”慕云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仿佛那里还留着当年的刺痛,“内力被封,经脉受损,我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他们二人联手,废了我大半的武功,又用一种歹毒的药水,毁了我的容貌,将我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们为何不直接杀了你?”龙孝阳沉声问道。
“杀了我?太便宜我了。”慕云冷笑一声,眼中满是怨毒,“他们要我活着,活着承受这无边的痛苦。他们还盗走了武功秘籍,嫁祸在我头上,对外宣称我勾结魔教,背叛了公子。沈公子震怒,下令追杀我这个‘叛徒’,我百口莫辩,只能亡命天涯。”
“后来,他们便寻了这个地洞,将我锁在这里,用特制的锁链吸我残存的内力,想要将我彻底榨干。”慕云的目光扫过地上断裂的锁链,“他们以为我必死无疑,却没想到,我靠着一丝残魂苟活,还练就了这吸人内力的邪功,只待有朝一日,能出去报仇雪恨!”
说到此处,慕云已是泣不成声,三十年来的屈辱、痛苦、恨意,尽数化作泪水,滚落而下。
龙孝阳沉默良久,心中亦是五味杂陈。他看向丁羡舞,见她眼中亦是满是同情。
“前辈放心,”龙孝阳缓缓开口,语气斩钉截铁,“阴阳鬼夫妇如此歹毒,我定帮你讨回公道!”
丁羡舞亦点头附和:“不错,此等奸邪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慕云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他对着二人深深一揖:“多谢二位少侠!大恩大德,慕云没齿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