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主簿,你们都是这么觉得的吗?某也不差吧?”
“当然不差,”杨修理所当然的点头,“甚至很多地方比孔明更厉害。”
“可是君侯说过一个道理,譬如你陆伯言学有九门,三门满分而六门不及。”
“孔明虽无满分却门门九十九,你说你选谁?”
“啧,那不还是不如……”
要不你别举例了,这不是等于说我全方位被吊打,厉害的地方差不多,短处又难以望其项背。
“这么说,老师还真是鞭策我?”
陆议自顾自的摸了摸下巴。
杨修笑道:“也许吧,此前以孙策之事小题大做,在众将面前打了伯言,后又因伯言饮酒而下禁酒令,何意?”
“敲打嘛,说明君侯此次设军就是不愿伯言领兵。”
“但是话又说回来,难道君侯会一碗水端不平?他何时会这样过?”
“在修看来,君侯从未打骂过孔明,待他极为真诚,但却经常找理由戏弄伯言,反倒是更与伯言亲。”
“嗯,就很有道理,先生继续说,”陆议忙点头,你要这么说话,那就很有道理。
杨修放下笔,把油灯推远了些,轻轻吹着兖州纸上的墨迹,道:“杨某猜测,君侯定然还有大任要予你,方才会以这些言辞来激励,为的是激起伯言斗志。”
“真的?”
陆议眉头一挑,笑脸逐渐浮现。
听完了这些,陆议总算是稍稍放心了些,毕竟杨修在军中、府衙的地位比他高,常年跟在许泽身旁,很多秘密逐步接手,知道得当然是比他多的。
能下这种论断,肯定有许多消息是自己不知道的,来问他真是问对了。
“多谢杨主簿!”陆议拱手而走,走之前拿出一块金饼,从桌案下递了过去。
杨修看了一眼,摇头笑道:“在下不喜财物,伯言不必如此,只是一言而已,何足挂齿。”
“主簿真是高风亮节。”
陆议惭愧的收了回来,对杨修的品行有了些许改观,满怀着期待转身离去了。
等他走后,从帐外又走进来几人,许泽、贾诩、典韦、鲁肃。
四人方才躲在帐后偷听,现在是满脸调笑之色,许泽伸手点了点杨修,乐道:“德祖高风亮节啊,若无我们在,是不是就收那金饼了?”
“唉呀你就收下嘛,不要可以转送俺。”
这一巴掌大一块金饼,里面绝大部分都是黄金,换个十几万钱然后去买酒岂不美哉。
“还得是德祖,劝几句就欢天喜地的去了,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把这支铁骑交给孔明了。”
等他把连发的小巧手弩造出来,每人再发一架,脱甲之后还能为轻骑奔袭,靠弩箭就能形成极大的杀伤力。
杨修看着这四人也是哭笑不得,四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像小偷似的躲在帐后给陆伯言挖坑。
这是亲徒弟啊,但凡生疏半点都不会这么玩弄他的感情。
可怜的伯言。
“这下都铺垫好了,让伯言去上缭募兵,想来他定会殚精竭虑、全力以赴,以求上缭宗帅尽皆归附。”
“庐江陆氏在当地有多年威望,陆大夫那时年事虽高,可在庐江是当真护卫了一方百姓,上缭那些人对他也颇为尊敬,想来伯言以君侯的弟子前去,肯定能得到百姓崇敬,义士争相跟随,”鲁肃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幕后推手。
他其实对扬州各地局势很通透,如今两件事摆在眼前,一是上缴募兵,从今秋一直征募到来年开春,里面的门道很多,但简而言之的道理就是:你去募兵的人不受待见,那就要靠钱,如果去的人很有名望,就可以靠魅力。
本来许泽亲自去是最好的,但他如今已经无需自己去了,边郡亲自募兵,传出去是一件很令各方担心的事。
第二件事才是挑选覆甲重骑,这个事就属于是许泽的喜好了,他的梦想就是组建、经营这样一支武装精良的铁军,从无到有、从挑选到操训。
但是个中细节又不想管,那找一个脑域极广的那种“萧何”式天赋的人,就很不错。
思来想去,两件事交给自家弟子是最可靠的,还能让他们都显出身手,逐渐扬名。
只是陆议的性子,肯定想要领兵,然后把征募的苦差事丢给别人。
“还得是子敬看透人心,可推动大局呀,这样伯言也热血沸腾的去募兵了。”
“没有,没有,”鲁肃谦虚摆手:“是杨主簿方才那番猜测之言说得好。”
杨修哈哈大笑:“哪里哪里,是君侯平日里的确恩威并施、处事公平,方才令人信服,一言便可惊醒。”
……
时间过得很快,陆议在数日之后,果然在许泽提及上缭募兵之事后,主动请缨前往,还立下军令状,以两万之数回来复命,否则认罚。
若能成,则是重赏。
这种对赌的事,许泽还是挺有兴致的,就大方的委任给了陆议,而且以三道扬州府的公文告示,三封私人的书信相助。
书信一封送给豫章守将甘宁、蒋钦的。
一封给庐江刘晔。
最后一封是给荆州黄祖。
并且派许褚跟他去,遇事有个护卫在侧,虽然陆议武艺也不低,但是许褚叔跟着去他更有安全感。
路都给伯言铺好了。
各方协作、荆州不扰,征募两三万还真没啥问题,上缭那里本来就很富庶,而且那些乡勇早就归顺了,一直在屯田没能被征募启用。
一乡之地怎么会没有人想出来扬名立万呢?所以都在等着许泽的人去大肆征兵呢。
待陆议看到这些准备好的公文和书信,就明白这坑是早就挖好的了,然后狠狠地瞪了贾诩一眼,方才离去。
贾诩:“?”
这浑小子,是不是把账算在老夫头上了?这招鲁子敬想的啊,你别看他长得忠厚,他肚子里的坏水一点都不少好吗?
陆议带人离去后,日子平稳了些,许泽也难得的享有安宁,但没有陆议整天上蹿下跳的吵闹,又总觉得府衙里少了点什么。
许泽就像是曹操烦他的时候又香又臭的想着陆议。
就在这时,北方的战报终于如同潮水一般涌进了南方的水网,各处都在传扬火龙天罚的战绩,如此大胜,足以震惊南北。
此战很多人的名声都已成为传说。
还有传言说这计策其实是许子泓想的,许扬州人在千里之外,亦可妙计定北方。
砰!
“真是的,这种事怎么泄露出去的呢?是谁在传此计为我所设!”许泽拍打案几,但其实嘴角压都压不住。
贾诩无奈一笑:“是啊,会是谁呢,好难猜啊。”
君侯啊,已经名震一方了,该要点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