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吕温侯续弦,你在这上蹿下跳的收礼,是不是不太好?”
典韦在院子里点清单,就这已差不多是几千金的价值了,全都是想来蹭个席然后结交许泽的。
因为别的大人物绝对不会亲自跑来收礼,这抛头露面的时候上了档次谁还会干?也就许君侯这般亲民了。
能和君侯结交上,以后有什么消息率先知晓,对生意帮助太大了。
许泽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缺钱吗?我是为了这点钱吗?”
“俺觉得,你喜欢钱不是因为缺钱,根本就是因为爱好。”
“你就是喜欢那种白拿白赚的感觉,郭府君有个词叫……白嫖。”
许泽不以为意,那个词还是我教他的好吧,但是面对典韦的问责,许泽还是耐心的解释道:“这些礼我肯定不会要的,喏,你看那个礼单。”
“乃是贺吕、崔佳事的贺礼,我亲自操办,请了很多人来,这些贺礼送至府邸热闹非凡,我会让公振从我的商队账目里支钱财,摆下一场大席连同许都百姓一齐宴请。”
“此为清流名士崔家和威震九曲黄河的吕将军联姻之事,又是陛下赐婚,丞相促成。”
“我看看崔琰是不是真的这么硬,有本事就去从城门上跳下来。”
“他真敢跳,我就真的敬他是一条汉子,启奏陛下将之风光大葬,再将符令还给陛下引咎回扬州。”
典韦眉头大皱,疑惑道:“真要是跳了,不是会赢得气节之名吗?”
“不会的,”贾诩不知什么时候从外面赶了回来,喘匀了道:“若真如此,君侯只需黯然离开许都便可,老朽会让人宣扬,君侯出身流民,即便是为大汉立下了扶救危难这等功绩,竟也入不了他们的眼。”
“以君侯对百姓的功德,人潮之声会将他们淹没,所以崔琰一定明白这个道理,他不会为了一己之名节而连累整个家族,乃至世家声名。”
“所以他会选择无奈同意,但同意对于他来说亦是折辱,或许此人会在此事已成后,再寻时机赴死。”
“世家清流,特别是自命清高的人,认定的理是很死的,这一点和典中郎将的忠诚很像,无关大势如何,认定便不会更改。”
“嗯!”典韦前面没听懂,后面听到夸赞自己,很有力的猛然点了个头。
这话就说得对了,当然了,并不影响典韦还是理解不了这些清流名士的想法。
他根本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折辱的,嫁了就嫁了,跟脸面有何关系。
许泽看贾诩在这,就又去查看贺礼了,说是说自己不是那种人,可是看到好玩意还是要拿走的,管理费嘛。
贾诩一眼就看出典韦不懂,又耐心的解释道:“因为此前崔氏嫁了一女与郭府君,如今又嫁与吕温侯,而这次要嫁吕温侯的是嫡女,日后家族的命运等于就和郭府君、吕温侯紧密相连了对吧?”
“对。”
“那郭府君素来有不修行检、不拘小节的名声,非是名门光耀之士,吕温侯更是曾传出贼名,别看现在许都无人敢说,可是关起门来会如何评价,就不得而知了。”
“崔氏多年以清名立世,踞清河之师表,仿若身披华服而沾了污墨,日后行走都会被人指指点点,他就会觉得,坚持百年的清正已被蚕食倾轧。”
“这就相当于,典中郎将忽然发现,你所忠诚的人是国之蛀虫、大汉巨贪,为非作歹恃宠而骄。”
典韦看了许泽一眼:“他的确是啊……”
许泽从远处礼箱处又逛了回来,听到了一小半谈话,迷惑的盯着他俩:“说我什么坏话了?”
“没说什么……”
贾诩打着哈哈,连忙走去行礼。
……
一两日过后的傍晚,下直的崔琰回来,方才得知这个沸沸扬扬的消息。
居然闹得这么大!
他本来以为,吕布一个降将,连兵马都没有,以前随董卓进雒阳的时候还做了不少危害汉室的事情,拒了也就拒了,陛下估计也不会怪罪。
怎么还会有人给他出头?!
“许泽?”崔琰的眉头一下子紧皱,“他,他是持天子符令在操办此事,还是自己在办?”
“持天子符令……”门客大汗淋漓,“否则岂会有这么大的动静?许都之内的贵胄世家都知道,去恭贺的人踏破了门槛。”
“而且学生听说,这许君侯要为吕温侯请封加邑,任屯骑校尉。”
崔琰双手更颤了,吕布之前的杂号是虚职,但是屯骑校尉就是实职了,估计要自京师附近抽调兵力入他的营中。
这是要为他抬身份,扬功绩,之前吕布威震黄河斩杀韩遂、逼退马腾,一直还未大肆宣扬过,只是朝议时提了功绩给了赏赐,这次刚好用上了。
“还有,许君侯他要自己掏钱庆此事,宴请全城百姓!”
“不好,不好!”
崔琰一口水喷出来,直接往外而去,许都往来十余万人,斥巨资如此宴请,动静将会何等浩大,这是要把吕布当做大汉英雄来捧!
他实为贼也!岂能攀我崔氏之门!
……
尚书台。
“崔君,此事在下无能为力,”荀彧直接摆手,给了他一个闭门羹,“前几日,我就劝过崔君,去和子泓将事说清楚,便不会查你们议郎院。”
“如今,唉。”
荀彧话虽是这么说,神情却未曾有多少变化,事情到了这般田地,他也是无能为力。
而且,冀州降臣来了之后,整个许都朝堂的风气是有点不对劲,有时候自己没办法去整治,只能望而兴叹,可是许子泓就可以整治,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原本的许都朝堂没人会去惹他。
每年年关后许泽回扬州,有的官吏家中还开宴席庆祝呢。
可以说许泽每到一个地方,都是百姓欢庆,官吏豪族担忧,除非那个地方都是他的人。
“如之奈何?”
崔琰呆愣在原地,他初到许都,无功绩无人脉无名声,还是降臣的身份,自然是说不上话的。
许泽那边他不认识,荀彧又管不了这事,陛下和丞相还纵容他,现在全城百姓都知道了,若是崔氏再拒,那可就是举族覆灭了……
这个许子泓,真就这般可怕吗?
他以往在袁绍麾下的时候,并不喜参议,只知道许泽把袁绍弄得昼夜不安,搞得文武是鸡犬不宁。
没想到,许都朝堂也差不多啊,都没人能制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