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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1章 勠力同心!一切为了新法!

    扬州府衙,朱漆大门敞得笔直,门楣上悬着的“江南新政总衙”匾额,在晨光里泛着沉郁的乌金光泽。

    门前车马络绎不绝,官轿的青呢帷幔、驿马的铜铃叮当,织成一片忙碌景象,却奇异地无半分喧哗——往来官吏皆是屏声静气,脚步匆匆,连马蹄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都透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郑重。

    卓敬、暴昭、练子宁、铁铉四人,刚自城外驿道疾驰而来,一身藏青官袍上还沾着沿途的尘土草屑,靴底的泥渍凝着江南的湿冷潮气。

    四人皆是面容疲惫,眼窝下带着赶路的青黑,脊背却挺得如标枪一般笔直,踏入府衙大门的那一刻,目光扫过两侧肃立的亲卫,便知府内气氛不同寻常。

    亲卫皆是朱高炽麾下精锐,身披玄色软甲,腰悬绣春刀,面容冷峻如铁,见四人到来,并不多言,只肃手一引,便领着他们穿过层层回廊,直抵正堂。

    正堂之内,与往日的庄严肃穆不同,此刻竟透着几分沙场的铁血气。

    朱高炽身着一身玄色戎装,肩甲上的兽首吞口泛着冷光,腰间玉带束得紧实,衬得他虽身形敦厚,却自有一股凛然威压。

    他端坐于案前,案头堆满了泛黄的田产清册、墨迹未干的新政文书,还有几卷标注着红圈的舆图,密密麻麻写满了州县名称。

    烛火在铜烛台上跳跃,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投在身后的屏风上,竟有几分金戈铁马的凛冽。

    见四人到来,朱高炽并未像往日那般端着亲王架子,而是霍然起身,大步走下案前石阶。

    他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四人风尘仆仆却依旧挺拔的身影,那目光里没有丝毫客套,只有沉甸甸的期许,沉声道:“你们四个一路辛苦了,星夜兼程赶了八百里路,难为你们还能这般精神。江南新政成败,全仰仗你们四人鼎力相助,这大明的半壁江山,就攥在你们手里了。”

    卓敬四人不敢怠慢,当即撩起官袍下摆,躬身行礼,声音铿锵,在空旷的正堂里撞出回音:“臣等愿为大将军王效犬马之劳,为大明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一个死而后已!”朱高炽抬手重重一拂,示意四人落座,随即转身走回案前,一把抓起那本厚厚的卷宗,“啪”地一声推至四人面前。

    卷宗封皮上,“江南田产清丈总册”七个大字,是他亲笔所书,力透纸背。

    朱高炽声音铿锵有力,字字句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震得人耳膜发颤:“今日召你们前来,不是叙旧,不是寒暄,有三项要务需即刻落实。这三件事,桩桩件件都关乎江南百万百姓生计,关乎新政推行的根基,容不得半分懈怠,半分差错!”

    说罢,他伸出右手,屈起一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朗声道:“其一,厘清田产,还地于民!江南士绅被抄没的万顷良田,哪一寸不是巧取豪夺而来?哪一亩不是百姓的血泪?那些所谓的‘无主之地’,全是士绅勾结贪官,用逼债、强买、圈占的法子,从农户手里抢来的!尔等需即刻抽调府衙精干吏员,会同各州府的衙役、里正,逐州逐县逐乡逐村地清丈田亩,用的是朝廷钦定的‘步弓’,量的是寸土不差的地界!但凡有流离失所、无田可耕的农户,皆按人口多寡,按需分配田地——三口之家授田五亩,五口之家授田十亩,家中有男丁从军者,额外加授两亩!发放田契之时,尔等需亲自带着吏员送到农户手中,亲手交到他们手里!谁敢从中克扣、侵占,哪怕只是贪墨一分田土,军法处置!”

    他话音未落,堂内已泛起一阵寒意。

    暴昭素来刚直,闻言已是双目圆睁,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朱高炽却似浑然不觉,又屈起第二指,语气愈发郑重,字字如锤,敲打在四人心上:“其二,广布新法,家喻户晓!一条鞭法的详细条目,已由户部、刑部、工部三司修订完毕,删去了那些咬文嚼字的酸腐话,全是百姓能看懂的实在章程。尔等需即刻组织人手,将法条誊抄五千份,张贴至江南各州府、县城、驿站、渡口,乃至乡野村口的老槐树上!不仅如此,还要选派能言善辩、通晓乡音的吏员,深入田间地头,用百姓听得懂的大白话宣讲新法——何为‘按亩征银’,何为‘赋役合一’,以前种十亩地要交多少粮、出多少徭役,新法推行后能减多少负担、得多少实惠,都要掰开揉碎了讲清楚!比如那苛捐杂税,什么‘人头税’‘车马捐’,全他妈废了!只按田亩收银子,多劳多得,少劳少缴!务必让江南的男女老少,黄口稚子都晓得,新政不是来折腾人的,是来给他们活路的!让人人皆知新政好处,人人拥护新政推行!”

    这番话,糙话里带着滚烫的诚意,听得练子宁连连点头,眼中已是泛起亮光。

    紧接着,朱高炽屈起第三指,眼底骤然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那寒光里带着彻骨的杀气,让满堂烛火都似黯淡了几分:“其三,严查吏治,严惩贪墨!新政推行,最怕的便是底下那帮蛀虫阳奉阴违、敷衍了事,更怕有人胆大包天,妄图勾结士绅余孽,从中作梗、中饱私囊!尔等四人,需分赴各地巡查,明察暗访,紧盯新法执行的每一处环节——田亩清丈有没有缩水?田契发放有没有拖延?宣讲新法有没有糊弄?但凡发现有官员胆敢拖延推诿、徇私舞弊,或是与残余士绅勾勾搭搭,阻挠新政,不必层层上报,不必请示布政使、按察使!直接持我的令牌,联系当地锦衣卫缇骑,先斩后奏!砍了脑袋之后,再把罪状呈报朝廷!我朱高炽言出必行,谁敢挡新政的道,谁敢害江南的百姓,老子就剁了谁的狗头,抄他满门!”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震屋瓦,案头的烛火都被震得剧烈摇晃。

    话音落下,正堂内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卓敬四人皆是神色凝重,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他们深知这三项任务的艰巨——江南士绅虽已伏诛,但其残余势力依旧盘根错节,那些盘踞州县多年的胥吏,更是油滑似泥鳅,稍有不慎,便可能让新政功亏一篑。

    更别说那些隐在暗处的士绅余孽,指不定正等着抓他们的把柄,盼着新政翻车。

    但他们四人,自应召南下之日起,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卓敬生于江南,看惯了士绅横行、百姓流离的惨状;暴昭执掌刑狱多年,最恨贪官污吏鱼肉乡里;练子宁饱读诗书,深知“民为邦本”的道理;铁铉更是历经沙场,晓得江山稳固全靠百姓归心。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们哪里有半分退缩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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