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先前那场风波带来的些许燥热。
李宝看着身边眉宇间尚存几分惊悸的赵婉儿,温柔地说道:“时间不早了,不如找个地方坐坐,吃点东西?我知道附近有家茶座,点心不错,说不定还有刚上市的中秋月饼。”
赵婉儿被他这么一说,才感觉肚子空空的,点了点头:“好啊,听你的。”“月饼”两个字让她心头微微一动,中秋,快到了么?
话音刚落,赵婉儿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微不可察觉地皱了一下,走到稍远些的地方接起电话:“妈……嗯,我跟朋友在一起……晚点回去,您早点休息吧,不用等我。”语气带着几分敷衍和无奈。
挂断电话,她刚走回李宝身边,手机又不识趣地再次震动。
这次是王立平。
赵婉儿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声音比刚才冷淡了几分:“王总,这么晚了有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王立平殷勤的声音:“婉儿,你在哪里?我听伯母说你还没回家,有点担心。要不我过去接你吧,车已经在你们酒店门口等着了。”
赵婉儿眼神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客气地回绝:“王总费心了,我跟朋友在一起,很安全,就不麻烦你了。心意我领了,真的不用。”说完,不等对方再说什么,便迅速挂了电话。
她对李宝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一点小事。”
李宝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没事。看来你也是个大忙人。”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劫后余生的默契和轻松。
他们没有去取停在酒店的车,而是顺着人行道,并肩朝着李宝说的那家茶吧悠然走去。
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夜色下的都市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多了一份宁静。
茶吧的环境清幽雅致,舒缓的音乐在空气中流淌。
两人选了个靠窗的卡座坐下,点了些茶点和一壶普洱茶。
等餐的间隙,李宝拿出手机,拨通了王洁的电话。
“王洁,是我,李宝。那面古铜镜……还在你那里吗?”
电话那头的王洁似乎并不意外:“在呢,怎么,你想通了,要好好研究研究?”
“嗯,”李宝回应道,“我想仔细看看。你方便的话,我派人去取,或者……”
“不用那么麻烦,”王洁打断他,“我下午正好要去市区一趟,顺路给你送过去吧。不过,我可提醒你,那镜子邪性得很,你自己多加小心。”
“我知道,多谢了。”李宝心中安定下来,镜子总算有了着落。
挂了电话,赵婉儿也拿起手机,找到施丽娅的号码拨了过去。
“施姐,是我,婉儿。你和张远山大哥今晚有空吗?有点事情想和你们当面谈谈,很重要。”
施丽娅爽朗的笑声传来:“婉儿啊,这么客气做什么!有空,当然有空!老地方见?还是我们过去找你?”
“你们方便的话,就来我们这边吧,”赵婉儿看了一眼李宝,报了茶吧的地址,“我和李宝在一起。”
“李宝也在?那敢情好,省得我再单独联系他了。我们这就过来,大概半小时。”施丽娅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事情似乎都在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赵婉儿放下手机,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着李宝:“施姐和远山大哥马上过来。”
李宝点点头,眉宇间却掠过一丝凝重。
他沉吟片刻,说道:“我也得给张教授打个电话,问问那面镜子最初的来历,或许能有什么线索。”
他刚要找出张文海教授的号码,自己的手机却先一步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正是“张文海教授”。
李宝心中一动,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迅速接起电话:“张教授,我正要打给您呢!”
电话那头,张文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和一丝压抑不住的惊慌:“李宝啊,你……你现在方不方便?我……我昨晚遇到怪事了,简直匪夷所思!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怪事?”李宝心头一紧,“您慢慢说,我现在在XX路静心茶吧,您方便过来吗?”
“好好好,我马上过去!离得不远!”张教授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挂断电话,李宝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赵婉儿关切地问:“怎么了?张教授出什么事了?”
李宝摇摇头:“电话里没细说,只说遇到了怪事,听他语气,似乎不轻。”
不到二十分钟,张文海教授便行色匆匆地出现在茶吧门口。
他一眼就看到了窗边的李宝和赵婉儿,快步走了过来。
眼前的张教授,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头发也有些凌乱,像是几天没合眼,精神状态极差,与往日那个温文尔雅的学者判若两人。
“张教授,您这是……”李宝起身相迎,心中讶异更甚。
张文海摆了摆手,一屁股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就灌了一大口,这才喘着粗气说道:“李宝啊,婉儿也在。我跟你们说,我昨晚……我昨晚差点回不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赵婉儿也紧张起来。
张文海定了定神,声音依旧有些发颤:“是那面古铜镜!你们不是让我帮忙鉴定吗?我昨晚把它带回学校的实验楼,想用专业设备分析一下它的材质和年代。”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刚开始一切正常,仪器读数也算稳定。但大概到了午夜时分,实验楼里就我一个人了,我突然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很轻,很慢,像是有人在外面踱步。”
李宝和赵婉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我当时以为是值班的保安巡逻,也没太在意。可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就在我实验室门口停下了!我喊了一声‘谁啊’,外面没回应。我壮着胆子拉开门出去查看,走廊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连感应灯都没亮!”
张教授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就回了实验室。可我一进去,‘啪’的一声,整个楼层的灯全灭了!一片漆黑!我吓了一跳,心想是不是跳闸了。可紧接着,窗外的路灯也开始一闪一闪的,跟鬼火似的,明明灭灭,特别吓人!”
茶吧里舒缓的音乐此刻仿佛也带上了一丝诡异的调子。
“我当时心里就有点发毛了,摸黑想去找手电筒或者应急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东西‘咕噜噜’地从旁边滚到了我脚边,差点绊我一跤。”张教授比划着,“我低头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一看,居然是个排球!我们古籍研究所的实验楼,哪来的排球?而且那排球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的,还带着一股……一股土腥味!”
赵婉儿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感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李宝追问:“然后呢?”
“然后,那排球……它自己又往前滚了出去!”张文海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提高了几分,“它滚得很慢,像是故意引着我一样,一直滚到走廊尽头,停在了……停在了女厕所的门口!”
“女厕所?”李宝皱起了眉头。
“对!就是女厕所!”张教授肯定地说,“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是好奇,也可能是被吓蒙了,鬼使神差地就跟了过去。实验楼晚上基本没人,女厕所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漆漆的。”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鼓足勇气才能继续描述那恐怖的场景:“我推开门,刚往里走了两步,就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我看到最里面的一个水龙头没关紧,水正大股大股地往外冒,流了一地。”
“这还不算最诡异的。”张教授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我走近水池,发现水池里的水,竟然微微发红,像是掺了铁锈,还在……还在缓慢地打着旋儿!就像有人在里面搅动一样!”
李宝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能想象到那种幽闭环境下,水池中诡异旋转的微红液体的画面,足以让任何人汗毛倒竖。
“然后,我就听到了……”张教授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什么东西,“我就听到了有人在哼小调,是……是黄梅戏!那声音,幽幽的,断断续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又像是近在耳边。我仔细一听,那声音……那声音就是从女厕最里面,第四个隔间里传出来的!”
张教授说到这里,端起茶杯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茶水洒出些许,他却浑然不觉。
他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充满了后怕与一丝难以置信的迷茫,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森的夜晚,站在那扇紧闭的隔间门前,耳边是缥缈诡异的戏曲,鼻尖是若有若无的铁锈与水汽混合的怪异气味,而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地,几乎就要抬起来,伸向那扇冰冷潮湿的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