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渐盛,暖意漫过官道。
原本清冷的郊野褪去晨寒,只剩风拂草木的轻响。
临近午时,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声急促如鼓,冲破天际而来,伴着几声清脆的“驾!驾!驾!”,一行人马朝着这边疾驰。
为首者身着玄色锦袍,衣摆翻飞间透着凛然贵气,正是陈宴。
身侧跟着朱异,红叶,还跟着一袭青衫的殷师知,另有十余名身着绣纹劲装的绣衣使者紧随其后。
一行人策马狂奔,气势如虹,转瞬便抵达阵前。
华垏初早已远远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快步来到官道旁的老树下,此时梁观与封蘅正盘腿,坐在树荫下闭目养神。
甲胄未解却难掩几分慵懒。
华垏初俯身低声汇报:“将军,大将军来了!”
两人猛地睁开眼,眼底瞬间褪去倦意,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喃喃:“终于是来了.....”
说罢,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快步朝着陈宴一行人迎了上去。
陈宴勒住缰绳,胯下骏马嘶鸣一声停下,翻身下马。
封蘅与梁观快步上前,在他面前站定,拱手行礼,语气恭敬:“见过大将军!”
两人话音落下,身后的八百府兵整齐划一地面向陈宴,单膝跪地,齐声喊道:“见过大将军!”
声浪震彻林间,满是敬畏。
陈宴抬手抱拳,朝着二人微微颔首回礼,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谦和:“两位世伯,辛苦了!”
梁观脸上瞬间堆起亲切的笑意,摆了摆手,语气爽朗:“一切都被大将军你安排得明明白白,我等不过是按令行事,在此守株待兔罢了,谈不上辛苦!”
此次阻截徐有闻,从探查行踪到布控路线,全是陈宴一手统筹,他们只需在此等候,自然不算费力。
“是啊!”
封蘅在一旁附和点头,随即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树林,语气沉稳:“大将军,猎物都已拿下,绑在后边林中看管着,无一遗漏。”
陈宴颔首,目光扫过远处被府兵围拢的树林,淡声道:“走吧,咱们瞧瞧去!”
“大将军,请!”
封蘅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梁观也连忙跟上,三人并肩朝着树林走去。
朱异、红叶、殷师知及绣衣使者紧随其后。
八百府兵则依旧列队守候,戒备森严。
树林深处,光线稍暗,徐有闻及一众家眷,被粗麻绳牢牢绑在树干上。
双手反绑于后,双脚也被绳索缠住,动弹不得。
每个人嘴里都塞着一块破旧的麻布,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声,脸上满是惊恐与绝望。
池遗兰靠在徐有闻身旁,眼眶通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马车上的金银钱财早已被府兵清点完毕,分装在几个大木箱里,放在不远处看管着。
听到脚步声传来,徐有闻猛地抬头,目光死死盯着树林入口,见一行人缓步走来,为首者身着玄色锦袍,气势非凡,挣扎着扭动身体,嘴里发出声响:“唔唔唔!”
陈宴在徐有闻面前不远处停下脚步,目光淡淡扫过被绑的一行人,最终落在徐有闻身上,语气平静地吩咐:“红叶,将他嘴里的东西给去了!”
“是!”红叶应声上前,动作干脆利落,伸手捏住徐有闻的下巴,轻轻一扯,便将其嘴里的破布拽了出来。
束缚一解,徐有闻立刻深吸一口气,张嘴便朝着陈宴高声喊冤,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委屈与惶恐:“冤枉啊!小人冤枉啊!”
喊完,他抬眼望向陈宴,眼神躲闪,却依旧强装镇定,极其嘴硬地喊道:“小人一家皆是遵纪守法的良民,从未做过半点违法乱纪之事,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等绑在此地,还查扣家产,这是作甚啊!”
此刻徐有闻还心存侥幸,想着只要不认账,对方或许没有确凿证据,未必敢对自己怎么样。
梁观在一旁见他这般惺惺作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厉声喝道:“徐有闻,你别在那儿叫唤了!”
随即,抬手朝着陈宴的方向指了指,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仔细看清楚了,你面前站着的这一位是谁!”
徐有闻闻言,下意识顺着梁观手指的方向望去,凝神打量着面前的陈宴。
只见对方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眉宇间透着一股威严,玄色锦袍上绣着暗纹,腰间佩着一块玉佩,气质非凡,绝非寻常人物。
他越看越觉得眼熟,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身影,瞳孔骤然紧缩,瞬间认出了对方,整个人直接傻眼,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满是惊诧与惶恐:“陈.....陈柱国?!”
陈宴是谁,在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徐有闻万万没想到,拦截自己的竟然是陈宴的人,更没想到陈宴会亲自前来,不好的预感如同潮水般疯狂涌上心头.....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通敌叛国的事情,恐怕已经彻底败露了,下意识惊呼出声:“你怎会在此?!”
陈宴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徐有闻惊慌失措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淡然却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缓缓反问,语气轻缓却字字诛心:“本公刚收拾完你儿子徐悠,这不就一刻不停地赶来了?”
徐有闻浑身冷汗涔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腻的衣物贴在身上,透着刺骨的寒意。
望着陈宴冷冽的目光,心中慌乱如麻。
过往的沉稳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在疯狂叫嚣。
思来想去,他猛地咬紧牙关,强装镇定,眼神却不自觉地躲闪,口不择言地朝着陈宴推卸罪责:“陈柱国!冤枉啊!那些事都是犬子徐悠所为,与下官毫无关系!”
“下官对此一无所知,还望您明察秋毫,放过下官一家!”
话音落下,甚至微微垂首,摆出一副委屈又无辜的模样。
仿佛自己真的是被牵连的受害者。
唯有紧握的双拳,暴露了其内心的慌乱。
徐有闻知晓通敌叛国,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唯有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徐悠身上,或许还能换来一线生机.....
哪怕这份生机渺茫,他也不愿放弃。
“哦?”
陈宴双手抱在胸前,目光锐利如刀,审视着眼前这个为了活命不惜出卖亲儿子的家伙,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意味深长地反问:“但本公似乎还并未说,徐悠究竟犯了什么事呀?”
“徐大人莫非能未卜先知,知晓他所做之事,恰好能让你这般急于撇清关系?”
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徐有闻的心头。
让他瞬间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发出“我....我....”的含糊声响。
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眼神里满是慌乱与窘迫。
方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竟忘了陈宴从未提及徐悠的罪名。
这般不打自招,反而坐实了自己知晓内情,之前的辩解全都成了徒劳。
陈宴摇了摇头,眼底满是嘲讽,抬手指了指周围,被府兵看管的家眷与查扣的金银,语气淡然却字字诛心:“退一万步说,就算徐悠所犯之事,真的与你没关系,你为何要仓促变卖家产,携带家眷连夜逃离长安?”
“若你当真清白,又何必如此惊慌失措?”
徐有闻心头一紧,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硬着头皮,编出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解释:“是....是因为....因为下官早已察觉到,徐悠行为不端,似有欲行不轨之事,唯恐他犯下大错,祸及家族!”
“陈柱国,这一切真的都是徐悠一人所为,与下官、与整个徐氏一族都毫无关系啊!”
“还望您明察,饶过下官一家的性命!”
说罢,甚至朝着陈宴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语气里满是恳切。
仿佛自己真的是为了家族安危,才不得不逃离长安....
全然忘了自己通敌叛国的事实,也忘了徐悠是被他一手推上这条道路的。
陈宴听得忍不住咂嘴,发出“啧啧”两声,眼底的嘲讽更甚,语气带着几分嘲弄:“你倒是会说!”
“为了活命,将所有罪责一股脑,推到自己亲生儿子的头上,丝毫不念父子之情,就不怕寒了他的心呀?”
“枉费他还拼了性命,去换你们的荣华富贵,到头来,却成了替罪羊,真是可悲又可笑!”
这种最精了,不带手套吃完曹氏鸭脖不洗手直接去商K,说要让她们知道钱不是好挣的,商K圈来了个蜡笔小新.....
对不起了悠儿......徐有闻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胸涌起一丝愧疚,却很快被求生的欲望压了下去,在心中喃喃。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咬死不认,将所有罪责推得一干二净,甚至挺直了脊背,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振振有词地说:“柱国所言差矣!”
“下官乃大周臣子,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岂可因私废公,包庇犯下滔天大罪的儿子?”
“他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贪图齐国许诺的荣华富贵,与下官无关!”
“下官知晓他的心思后,不愿与他同流合污,只能带着家人离开长安避祸,只求不被他连累,还望柱国明鉴下官的一片忠心!”
站在一旁的封蘅早已听得忍俊不禁,忍不住开口嘲讽,语气里满是不屑:“徐有闻,你还真是巧舌如簧,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一流,脸皮简直厚如城墙啊!”
梁观在一旁附和点头:“真是睁眼说瞎话的一把好手!”
在他看来,这姓徐的家伙两耳之间,是难以理解的奇异,脖子之上是回族饮食的禁忌。
徐有闻浑身瘫软,却仍死死撑着最后一丝倔强,被绑着的身躯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望着陈宴,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不肯松口,苦苦哀求:“柱国,您可一定要相信下官啊!”
他此刻早已没了之前的镇定,语气里满是卑微与急切。
眼神里却还残留着一丝不甘的执拗。
哪怕证据确凿,依旧死鸭子嘴硬,不愿承认,只盼着能靠这最后的哀求,能换来一线生机....
陈宴看着他这般冥顽不灵的模样,眼底的嘲讽更浓,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愿再在这毫无意义的话题上继续纠缠。
随即,话锋一转,语气玩味地反问:“徐大人,你要不猜一猜,为何本公会特意将你们放出城外,才命人在此围堵抓捕?”
“这....这....”徐有闻喃喃重复着,心头猛地一沉,原本就慌乱的思绪瞬间被打乱。
一股大事不妙的预感,如同潮水般疯狂涌上心头,顺着脊背蔓延全身,令其浑身发冷,手脚冰凉。
他从未想过为何会放任他们出城,此刻经陈宴一提,才察觉到其中的诡异.....
可越是思索,心中的惶恐便越甚.....
隐约觉得等待自己的,恐怕是比被带回长安审理,更可怕的结局!
陈宴淡然一笑,朗声宣判:“徐氏一族暗中勾结齐国,犯下通敌叛国之大罪,事发后畏罪潜逃,意图叛逃齐国!”
“左武侯卫奉命缉拿,此獠却拒不认罪,还试图率领家眷拒捕反击,负隅顽抗.....”
“为正国法,肃朝纲,徐有闻及其随行家眷,已尽数被左武侯卫就地正法!”
“不!”
“陈柱国!陈宴大人!”
“饶命啊!”
徐有闻瞬间崩溃。
站在一旁的封蘅当即会意,眼神一冷,转头看着身旁的八百府兵,厉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嘛?”
“没听到大将军的话?”
“是!”府兵们齐声应和,声浪震彻林间,原本就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随即,纷纷抽出腰间的横刀,朝着被绑在树下的徐有闻及其家眷走去。
横刀出鞘的脆响划破林间的寂静,带着凛冽的杀意,让周遭的空气都瞬间变得冰冷。
长刀劈落的脆响接连响起,伴随着徐有闻的惨叫,很快便归于沉寂。
林间只剩下风吹草木的轻响,以及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来的血腥味,触目惊心。
徐有闻及其男丁子嗣,尽数倒在血泊之中,再无气息。
而女人则是被留了下来.....
府兵们收起横刀,整齐地列队站在一旁,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陈宴双手背于身后,目光淡淡扫过地上的尸体,眼底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八百府兵,语气缓和了几分,带着几分体恤地说:“弟兄们也辛苦了.....”
说罢,抬手指了指不远处被查扣的金银木箱,朗声说道:“这徐氏一族的家产,以及女人,就给弟兄们分了吧!”
八百府兵听到这话,瞬间眼前一亮,脸上满是激动与惊喜,原本的疲惫尽数消散。
这些金银财物数额不菲,若是能分到一份,足以抵得上他们数年的军饷,无疑是天大的恩赐。
众人连忙整齐地朝着陈宴,恭敬行礼,齐声喊道:“多谢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