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评价表。”
程野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
多说多错，从唐斯那里得来的经验，让他现在不想问任何问题。
因为不管答案是什么，他都没有足够的能力去验证。
而想要什么东西，以见习的身份而言，自然是转正所需的评价表。
另外，第一次搜索情报，完全没有任何经验，程野有点拿捏不准过去多长时间。
好在看雷虎的神情，似乎最多也就两三秒，并未引起怀疑。
“行啊。”雷虎爽朗一笑，起身回到办公桌后，从抽屉里抽出三张空白评价表，“咱东人出来的检查官，我雷虎从来没卡过谁的评价表，能力只要够了，一次性全都给你！”
大笔一挥，全部填上满分。
紧接着，拿起桌边的站长印章，三声轻响，动作一气呵成。
“喏，拿着。”
雷虎把表格推过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眼问道，“北站的三张拿了吗？”
“拿了。”
“那就方便了，你等等我.”他说着，竟又转身回去从抽屉里抽出三张评价表，熟门熟路地重复起刚才的动作。
“贺站长意外牺牲，中央站现在由丁站长代管检查工作，至于检查官的考核，暂时由我代管。”
这就齐了？
看着六张评价表放在面前，程野愣了下，随即起身，“感谢雷站长！”
“不用谢我，能干掉高级融合体，你的实力早就过见习阶段了。”
雷虎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见习和一期，考验的是检查官的业务能力，你的检查能力在我这里已经能拿到满分，但外勤，也是检查官能力的重要一项。”
“等到南站执勤完，就着手开始准备吧，只有进了一期，有了独立权限，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检查官，到时候你会发现，能做的事，比现在多得多。”
“明白。”
程野点头，语气沉稳，“感谢雷站长信任。”
“好，去执勤吧，检疫B口的危险可不比A口低多少，检查手段也不一样，如果能平稳执勤完这个周期，我可以再做主答应你一个要求。”
雷虎笑了笑，没再多说，只是端起茶杯，示意谈话到此结束。
程野将评价表装进背包起身告辞，推开门的瞬间，雨丝混着风灌了进来。
微微凉意让他瞬间精神一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汗毛乍起。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心头难以抑制的兴奋。
比起到手的六张评价表，搜索情报带来的意外收获，才更让他心跳加速。
意念一动，面板弹开。
主页面下方，多出一条新的提示。
【情报对象：雷虎】
【指定方向：与收集员相关】
【情报质量：0.7级（指定目标后信息质量降低0.3）】
【当前可回放次数：4】
【注：初次查看情报时，为意念时停空间，与现实流速冻结】
【注：回放情报时，情报空间与主世界时间流速为：500比1】
【注：回放情报时，请收集员确保自身处于绝对安全状态】
【注：回放次数耗尽，情报自动销毁】
“竟然还能回放？”
目光扫过一行行提示，程野心头微喜。
收集器的功能远比他想象的更强大！
情报虽不像技能那样能带来立竿见影的实力提升，却在这一刻让他捕捉到了一条关键信息。
刘坤，要来南站了？
而且还要伪装身份进入他所执勤的检疫B口？
在此之前，虽然程野已经无数次幻想过搜索超凡者，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突兀。
而且。
似乎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刘坤伪装着身份进入，岂不是代表着我能想办法提高配合度？”
念头一闪过，心脏立刻不受控制地砰砰狂跳起来。
江川只是共生残留态，就已经拥有了Lv5技能。
刘坤作为超凡者，肯定也拥有Lv5，甚至Lv6技能。
虽然这些，收集器暂时都搜索不到。
但不同的是，共生残留态下的江川，搜索耗能完全和普通人一样，这代表着他的生命层次并没有发生变化。
而张灿，程野还清晰记得，当时配合度已经100%拉满，搜索到Lv1技能的概率却只有15%，搜到Lv2技能的概率更是只有1%。
“当时的收集器还没有升级，只有见习阶段。”
“不知道我现在晋升新锐以后，搜索超凡者的概率会不会提升？”
对比搜索物品，显然是技能更加有诱惑力。
程野一边琢磨着，脚下的步子却没停，径直往楼下走去。
见习要晋升，得完成三个站点的考核、拿到九张评价表，外加一次外勤任务拿到B级以上评价，中途还不能出重大事故。
通常得花一两年左右，才能走完这些流程。
目前检查站内的记录是哈林保持的，用时六个月零五天。
而他只用了三个多月，就已经把最难的九张评价表拿到手了，后续大概率能打破哈林保持的记录。
因为外勤的B级以上评价，实在不算难。
毕竟见习阶段能接的任务本就不多，以他现在的能力去完成，手拿把掐。
“只是我一走，王康这边没人照看，行不通。”
“况且雨线还持续着没离开，一旦外勤期间下雨，感染体活动范围频率增大，危险系数绝对暴增。”
程野并不心急，缓冲区现在这么多检查官，愣是没有一个人出去。
不仅仅是站队影响，更因为天象异动，荒野的危险概率大大增加了。
他一个见习，就为了转正贸然出去，实在太不划算。
最好还是等刘毕回来，一起去出外勤，这样安全系数能更高些。
而且丁以山还在考验他，这才是眼下最关键的事。
只要能拿到站长的支持，就像李马太说的，外勤想去哪里就能去哪。
“那么多检查官争着站队，图的就是能分到有油水的外勤任务，现在一条康庄大道摆在我面前，着实没必要去冒险。”
走到楼下，工作人员还没回来，程野换上雨衣等了会。
没有等多长时间。
不到十分钟，两人去而复返，“因为昨天和王检查官一起执勤的宋检查官今天办理了报道，程序上有点冲突。您看.能不能早上先去C区执勤，明天再换过来？”
“有人报道？”
程野皱了下眉头，思索回想李马太给他的那份名单。
东人检查官有三个姓宋，两个一期，一个三期。
“是哪个宋检查官？”
“宋海检查官。”
是那个三期？
按说王康昨天早上执勤，宋海本该下午才来。
不过有时检查官临时有事会调班，依规矩是该通知王康一声的。
只是一个三期，一个见习。
换成他或许宋海还会打个电话说一声，但面对王康显然没有这个意识。
程野沉吟了下，“行，那就去C区执勤。”
情报里刘坤说的后天或是大后天，也不知道具体指哪一天。
程野有点担心会错过机会，但转念一想，雷虎应该不会这么大意。
既然已经应了刘坤的话，要是事情定在今天早上，肯定会让他去换掉宋海的。
跟着两名工作人员，穿过E区。
到了隔离检查区，南站和北站没了任何区别，都是一样的规模布置。
两名观察员等在隔离门前，见到程野过来，难免愣了愣。
“这位是程检查官，程野，今天早上的执勤检查官。”
工作人员介绍道。
其实不用他介绍，单看长相，两名观察员就已经认出了程野的身份。
太像了。
和程龙这个五期检查官，东人里的中流砥柱，至少有六七分相像。
要不是程野太过年轻，只看侧脸，他们几乎要以为是程龙复活了。
“麻烦你们了。”
隔离门开启，程野朝工作人员微微颔首，随即迈步踏入。
穿过消毒通道，两名观察员已在尽头等候。
“大人好，我们是C区的观察员.我叫阿豹，我叫阿蛇。”
两人依次自我介绍。
阿豹是个老成的中年人，阿蛇是个精壮的年轻人。
一老一少，分工明确。
阿豹的职责和渡鸦相似，负责文书登记、资料记载等案头工作。
阿蛇却和猫头鹰不同，需要陪同检查官一同执勤。
“我们南站是观察员陪同检查官执勤？”
“是的，”阿蛇立刻解释道，“主要是咱们东人的口音太杂，天南海北的都有，而且我们C区负责检查外来的庇护城、聚集地人员，有些人不仅带着口音，还不懂咱们的规矩，总不能让大人您亲自去教他们吧？”
他笑了笑，又补充道：“另外那些庇护城有时候会开好几辆车过来，检查车辆和货物也是个苦力活，您只管吩咐，我来做就行。”
“会有人走私吗？”
“当然有，而且不少。”阿蛇点头道，“外来者的普通物资，我们检查站是没法抽成的，只有异化结晶、超凡矿材、珍贵金属这类高价值物品，才会抽取20%的检查税。”
“有些人抱着侥幸心理不想缴，就会走私，把东西藏在轮胎夹层里，或者用密封袋裹着塞进货物堆最底层，甚至有人把结晶嵌在假肢里。”
“不过他们敢这么干，主要还是因为代价不算大，就算被发现了，也只是多抽10%的税，总共缴30%就行。对他们来说，藏了可能赚，不藏就一定亏，就算被查出来也在承受范围内。”
“另外.”
一路往前，阿蛇滔滔不绝的介绍着。
检疫A区是统统抽成30%，因为都是幸福城自家商队的原因，没有人会私藏物品。
毕竟一旦被发现，代价远不止多缴10%这么简单。
轻则被扣除信誉积分，所有物资没收，重则租车权限都会被取消。
但检疫C区不同，来这儿的商队，有的是周边聚集地凑起来的散户，有的是小庇护城派来的，但规模再小，只要打着‘交易’的旗号，检查站就得按平等主体对待，走幸福城的交易规章制度。
“前些年不是这样，那时候外来商队是香饽饽，不光不用缴任何税，我们幸福城还会额外加价5%收他们的货，以刺激更多的商队前来。”
“坏就坏在有些人太精，B区对拾荒者就收5%的税，有人都不想缴纳，就跟周边的小聚集地勾结，把东西卖给他们，再让聚集地以商队的名义走C区，借着免税的空子把货带进来。”
“一来二去，才半年时间，B区的税收就少了一大半，可进出的人数反倒比往常多了三倍。”
“次数一多，再加上这些年外来商队越来越少，大多都是我们幸福城自己的商队跑交易渠道，所以检查站也趁机改了规矩，不管是商队还是散户，高价值物品一律收20%，堵住B区的漏洞。”
“如果查到走私，多出来的10%归您所有，另外站里还会拿出来额外的5%作为执勤奖励。”
嗯？
原来油水在这？
程野听着听着，眼神一亮，忽然意识到C区并没有他之前想的那么拉胯，也是个赚贡献点的好地方啊！
要说目前整个检查站，恐怕没有哪个低期检查官会比他更需要贡献点。
抛开装备、载具、电池等等大家都想要的东西不谈。
走理想派路线，爽是爽，社区上千人供他差遣，但这花钱简直如流水，而且开销越来越大。
像目前天元社区的建设，被他七改八改，预算已经飙到了两万六千点。
更别说后期的工厂建设、医疗点设备采购、生产原料前期投入这些。
虽然步行街建成后，能一步步把这些前期投入全部赚回来，变成一个持续生财的聚宝盆，提供长期收益。
但这些前期投入，都得靠他这个投资人来填补。
而这些，恰恰是贡献度体系无法满足的。
昨天晚上回去后，他又仔仔细细算了笔账，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武器和医疗物品这么贵，特意找黄升打听了工务署的体系来验证。
这么一合计，总算把内部贡献度体系和外部贡献点之间的关系弄明白了。
简单来说，内部贡献体系是专门为了发展庇护城搞出来的特殊规矩，核心目的有两个：
1.防止资源外流。
2.降低资源使用门槛。
就拿租用载具的价格来说，价格定得那么便宜，就是为了方便商队、检查官、公务人员出去办事。
但想要用这套体系购买物资，就不行了。
因为贡献点是有锚定物的，是有实实在在东西兜底的，像超凡矿材、异化结晶、各种受严格管控的战略物资，不管是在幸福城，还是带到其他庇护城，都能换成资源。
但内部贡献体系没这回事，由部门自己说了算，发多少、怎么发都是部门定，花出去的钱自然也由部门来承担。
举个简单的例子。
检查站最有钱的时候，按市场价从幸福城买了一百辆大金杯。
这一百辆车刚买回来时，租一天可能要50积分，损坏得赔偿500。
可随着时间推移，到现在本钱早就赚回来了，所以就变成了他看到的15积分一天，就算车坏了，检查站也能承受。
但像武器、医疗用品这些东西却不同，检查站不会去储备，有人兑换，就得用贡献点按当下的市场价去买。
因此，检查站富裕的时候，大家手里的积分就值钱，一把野牛格斗手枪卖1积分都有可能。
可要是检查站手头紧了，积分立刻就不值钱。
例如现在野牛手枪价格就翻了个倍，霹雳1更是翻了几倍。
而等到秋天高期检查官回来了，检查站有钱了，积分就会升值。
这也是唐斯提醒他转正前别浪费任何贡献积分。
因为只有转正看到所有的规则，才能明白这套体系的运转方式。
但就算积分升值了，也不可能给他兑换建设步行街的东西。
因为检查站的这套体系，是为了方便检查官公务，而非满足个人目的。
“每年春秋两季，是C区最忙的时候。”
“唔，到了冬季，基本上不会有车队，有时候C区一连关闭十多天都是常态。”
阿蛇还在不停介绍着，却见程野忽然顿住脚步，两眼放光地望向车库。
“这是车库，有些商队用的是电车，所以会来这儿充电。”
“我知道，这台充电桩是我能用的吧？”
“是”
话音未落。
程野已经熟稔地取下充电头，用徽章刷开权限，随即又把充电头挂了回去。
“好了，这桩不要给任何人用。”
“是。”
没想到离开A区，还能在C区充上电，真是意外之喜！
早知道该让王康来C区报道的。
念头产生一瞬，便被程野摇头否决，收益往往伴随着风险。
远道而来的商队，出现凶猛感染体的概率可不小。
或许十次都碰不上一次，但只要撞上一次似腐藤这样的超强感染体。
别说王康这个见习，就连他应付起来都有巨大风险。
继续往前，C区也同样是三个大仓库加一个隔离仓。
“隔离仓现在还有人吗？”
“没有，一般来说，有风险的人员不会让他们通过检查站，我们会劝返，货物交易都在检查站外完成。”
“检查站外.”
程野抬眼扫了下检查站外，北站有的那条黄线，南站这里也有一条。
让他意外的是，虽然下着雨，但已经有四辆九米六货车等在C区入口前。
每辆货车侧面都喷涂着硕大的红色高山标记。
检查官见习文化考核中，有一门课程便是记忆各个势力的标记。
程野皱眉思索了下，很快从记忆中找到了这个标记对应的势力。
来自隔壁海省的红山庇护城，距幸福城直线距离将近一千七百公里。
规模虽说比不上幸福城，却也是实打实的大型庇护城，常驻人口大约有三十万。
特产的话这么长的距离，车上装载的基本不可能是当地特产了。
大概率是二道贩子，货物在中途已经倒手过好几次。
这也是废土商队的常规操作，一路卖、一路买，靠着差价赚钱。
而非现代那样，接取货主的委托，装货前往某个目的地。
掏出防务通，程野瞄了眼时间。
距离九点开始检查，已经只剩十五分钟，正好足够准备。
“阿蛇，开始准备吧。”
“好的，大人！”
阿蛇点头应下，没等程野开启隔离门，竟从宿舍牵出来一条黑犬。
这狗皮毛油亮，足有半人高，看着格外精神。
瞅见程野，黑犬“汪”了两声，立刻被阿蛇拍了一巴掌：“叫什么，这可是程检查官！”
黑犬嗷呜一声，连忙低下头，竟像是听懂了似的，眼神瞬间变得谄媚起来。
“嘿，咱们检查站还养着动物呢？”
程野不禁有些讶异。
由于超凡诅咒影响，植物生长需要专人照料，营养周期转瞬即逝，使得草食性动物饲养性价比极低。
肉食性动物就更不用想了，人吃的肉都没有，哪里有动物的份。
狗这种杂食性动物，倒是可以用营养浆养活。
可尴尬的是，普通猎犬根本不是变异生物的对手，而且一叫还可能引来感染体，所以并不受拾荒者待见。
综合各种因素，眼前这条黑犬，是他穿越过来后见到的第一个动物。
“大人，它叫小黑子，是咱们检查站的老员工了，专治那些手段低劣、抱着侥幸心理的走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