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蓝色的“蓝精灵”液体在齐天的血管中奔流。
如同无数细小的、带着腐蚀性的冰针，疯狂地穿刺、瓦解着他的意识壁垒。
眼前的幻象光怪陆离。
爷爷齐啸海威严又慈祥的面容与训练场上战友们挥汗如雨的身影交织重叠，又如同破碎的镜片般四散纷飞。
耳边的嗡鸣和呓语逐渐汇聚成混乱的喧嚣。
仿佛有千万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同时嘶喊、质问。
齐天的呼吸愈发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却感觉吸不进一丝氧气。
视线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浓重的、不断旋转的蓝色雾霭。
自我认知正在快速崩塌，只感觉自己像是一艘在惊涛骇浪中即将解体的破船，正在滑向无意识的黑暗深渊。
站在一旁的教官小野冷静地观察着齐天的生理反应和数据监测。
见时机已到。
他俯下身，用那种经过特殊训练的、带着催眠般韵律的平和语调，开始发问。
声音直接钻入齐天几乎不设防的耳膜：
“齐天……告诉我……
你来自龙国哪支部队？
你的直属上级是谁？
你们基地的具体坐标……在哪里？”
这些问题如同钥匙，试图撬开那扇即将洞开的大门。
齐天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意义不明的声响。
似乎有什么词语即将冲破束缚，脱口而出。
这一刻，齐天的眼神彻底变得空洞，仿佛已经彻底沦为了药物的傀儡。
距离“蓝精灵”注入齐天体内，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刻钟。
这正是药效理论上最为猛烈、最能摧毁意志的峰值时段！
营帐内，所有教官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屏幕。
就连之前对齐天抱有极大信心的金德玛哈尔，此刻也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微微发白。
难道……齐天的极限就在此刻？
然而，就在那泄密的音节即将冲破牙关的瞬间！
异变陡生！
“呃——啊！！”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不屈意志的低吼，猛地从齐天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他用尽了残存的、对身体最后的一丝控制力，猛地阖上牙齿，狠狠地咬向了自己的舌尖。
“噗——！”
一股滚烫的、带着浓郁铁锈味的液体瞬间充斥口腔！
殷红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嘴角汹涌而出，顺着下颌、脖颈，滴滴答答地落在身下的泥土和落叶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剧烈的、钻心刺骨的疼痛，如同最狂暴的电流，沿着神经瞬间席卷全身，直冲几乎被药物麻痹的大脑中枢！
这源自本能的、极致的痛感。
竟然硬生生地将那蓝色迷雾撕开了一道裂隙！
齐天原本涣散无神的瞳孔猛地收缩，虽然依旧布满血丝，混乱不堪。
但却重新聚焦起一丝令人心悸的狠厉与清明！
他猛地抬起头。
尽管这个动作让他眩晕欲呕，但他依旧死死地瞪着近在咫尺的教官小野。
用那嘶哑得如同破锣、混合着血沫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咆哮道：
“我……去你……大爷的！
有种……你就……杀了我，
想让我……泄密……做……梦！！！”
声音不高，却如同惊雷，在这片寂静的林间炸响！
教官小野脸上的冷静和掌控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错愕与难以置信！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睛瞪得溜圆。
死死盯着齐天，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怪物。
“这……这怎么可能？！”
小野失声嘟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中了‘蓝精灵’已经一刻钟了，现在应该是药效最猛、意识最混乱的时候！
可他……他竟然靠自残清醒过来了？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同一时间。
奥太山脉深处的指挥营帐内，直接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教官都僵在了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他们张着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上那个满嘴鲜血、眼神却燃烧着不屈火焰的齐天。
大脑几乎停止了思考。
扛住了！
他真的扛住了！
不是靠侥幸，不是靠外力。
而是靠着最原始、最残酷的自残方式，用极致的疼痛作为武器。
硬生生从“蓝精灵”药效的巅峰期，抢回了一丝意识的掌控权！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意志力？！
这简直是对人类生理和心理极限的终极挑战！
金德玛哈尔死死地盯着屏幕，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微微抽搐的眼角暴露了他内心的剧烈波动。
他不断地摇着头，仿佛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又时不时地点着头，像是在确认着什么，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此时此刻，他看向齐天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欣赏。
那是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炽热。
但在这欣赏深处，却又悄然升起一丝冰冷而果决的狠辣。
眼看着齐天眼中的清明之色越来越多。
呼吸虽然依旧急促，但似乎正在努力对抗着体内的药力残余，再过几分钟，恐怕他就能凭借那非人的意志力彻底恢复清醒……
金德玛哈尔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他猛地抓起对讲机，接通了现场教官小野的频道，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带着某种实验般残酷好奇的语气，下达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命令：
“小野，听着！给齐天再打一针‘蓝精灵’！”
对讲机那头，小野明显愣住了。
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意识地开口，声音带着惊疑和劝阻：
“总教官！上面明确说过，一针的剂量，不会对战士们的身体造成任何永久性损害，我们才可以放心使用。
可若是打两针……这……这超出了安全阈值，后果无法预料，可能会对他的大脑造成不可逆的……”
“别墨迹！”
金德玛哈尔强硬地打断了小野，语气中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决绝：
“让你打，你就打，执行命令！我倒是要看看，这个齐天，他的意志力到底有多硬，他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至于出事儿，如果真的出现什么损伤，所有的后果，由我金德马哈尔全权承担！
化学研究院的研究人员跟我说过，蓝精灵，是足以刺激人体到极限的致幻剂。
如果齐天真能连续抗住两针蓝精灵，那就意味着……他的意志力，超越了人类极限，我们今天，看到了神！”
总教官的命令不容违抗。
当然，小野也的确是被金德马哈尔后面几句话给说动了。
他也想看看，今天，自己是不是真的能见到神！
画面中，小野咬了咬牙，脸上闪过一丝挣扎。
但最终还是服从了命令。
深吸一口气，再次转身走向那棵古树后，取出了第二支散发着诡异蓝光的注射器。
看到小野拿着第二支针管走向自己，齐天那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眼中，瞬间被一股巨大的、近乎绝望的怒火和决绝所充斥！
他知道，第一针已经是他的极限，这第二针下去……
但齐天没有求饶，没有咒骂。
只是用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小野，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没有任何犹豫，更没有多余的动作。
冰凉的针尖再次刺入颈静脉。
第二管“蓝精灵”被毫不留情地推入了齐天体内！
“轰——！！！”
如果说第一针是海啸。
那么这第二针，就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泼入了冰水，瞬间引发了毁灭性的爆炸！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灼热感猛地在齐天体内炸开！
齐天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在瞬间被点燃。
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痛苦的哀嚎！
他的皮肤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剧烈地搏动着。
“嗬……嗬……啊——！！”
紧接着，齐天发出了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身体如同被扔进油锅的活虾，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扭动！
被倒吊的身体在空中疯狂摇摆。
绳索深深勒入皮肉，甚至渗出了更多的血迹。
紧接着，更可怕的景象出现了。
殷红的鲜血，开始从他的双眼、双耳、鼻孔以及依旧在不断溢出鲜血的嘴角流淌出来！
七窍流血！
这是身体承受达到极限、颅内压力急剧增高的恐怖征兆！
齐天眼中的那丝清明如同风中残烛，瞬间被更加浓重、更加混乱的蓝色迷雾彻底吞噬。
他的瞳孔再次涣散，变得空洞无神，甚至比之前更加呆滞。
口水混合着鲜血，不受控制地顺着嘴角流淌，滴落在地。
他的意识，在双倍剂量的“蓝精灵”摧残下，在极短的时间内，再次沦陷，而且陷得更深！
彻底变成了一个目光呆滞、对外界刺激反应迟钝的“傻子”。
教官小野看着齐天这凄惨无比、几乎失去人形的模样。
饶是他心硬如铁，此刻也感到一阵心悸。
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快步上前，用那种平和的语调发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齐天，告诉我，你来自什么地方？坐标，以及番号是什么？”
齐天两眼无神，面色惨白如纸，七窍仍在缓缓渗血。
他呆呆地“看”着小野。
嘴唇蠕动了半天，才发出极其微弱、含混不清的声音：
“我，我知道……”
他的声音如同梦呓，断断续续。
“但，但你得凑过来点……不能让其他人听见，我就告诉你一个人……”
听到这话，小野心中一动！
难道在双倍药效下，齐天终于撑不住了，想要秘密交代？
但他的回答……怎么这么怪呢？
凑近点说，不让其他人听见，这是一个打了蓝精灵致幻剂的人，该说出来的话吗？
当然，小野虽然觉得有些蹊跷。
但齐天此刻的状态实在太具有欺骗性。
而且“蓝精灵”双倍剂量的效果理论上无人能抗。
所以小野还是下意识地弯下腰，将耳朵凑近了齐天那不断淌血的嘴唇，想要听清那所谓的“秘密”。
可是。
就在小野的耳朵即将贴近的刹那！
异变再起！
那双原本空洞无神、如同死鱼般的眼睛，在最深处猛地掠过一丝如同回光返照般的、极致凶狠与决绝的光芒！
齐天用尽了灵魂最后的力量，凝聚起那被药物撕扯得支离破碎的意识。
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疯狂的反击！
只见他猛地张开那布满鲜血的嘴，如同濒死的野兽发动最后撕咬。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一口咬向了小野近在咫尺的耳朵！
“咔嚓！”
令人牙酸的、软骨碎裂的脆响，伴随着小野猝不及防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叫，骤然划破了密林的寂静！
齐天竟然硬生生地，从小野的耳骨上，咬下了大半只耳朵！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小野头侧的伤口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的半边脸颊和肩膀。
小野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脸色瞬间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踉跄着倒退数步，剧痛和惊骇让他几乎晕厥！
而齐天，在完成这最后一击后，仿佛耗尽了所有的生命力，脑袋猛地一垂，彻底失去了意识。
如同一个破败的血色布袋，无声无息地倒吊在树上。
只有那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混合着敌人鲜血的、桀骜不屈的冰冷弧度。
密林里，只剩下小野痛苦的寻求救援声，和浓郁的血腥味在不断弥漫。
这一幕，充满了原始的血性与残酷。
将齐天那无人能及的强悍意志，烙印在了每一个目睹此景的人心中！
金德马哈尔更是在第一时间拿起对讲。
调整了个频道后，嘶吼道：
“军医、军医！快去308号坐标点救人，不惜一切代价，救好齐天，还有，想办法把小野的耳朵给他接上，齐天这小子，是真要成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