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县发现了铁矿,马上驻扎了军队,不仅是药材种植城镇,还成了冶铁要地。
北狄奸细找不到的机关营,其实是搬到了流云山中。
陆家人终于团圆。
家中太挤,住不开了。
当老燕子夫妻再一次南飞时,陆家建起了新房子。
九月份,新房建好,陆青青教的学生也都出师了。
十月,由她出题的妇产科医学考核结束,三十名学生全都合格,发放执医证。
十一月,她又赶到樊城,与各位夫子一起制定出岁末医考的题目。
等考核完毕,医学院便放假了。
学生各自回家。
四喜和王金财风尘仆仆赶回神医村。
当然,他们的回归也受到了少年团的热烈欢迎。
冲在前面的,是已经变成“白蛋”的黑蛋,大名张耀祖。
但是四喜和王金财已经认不出他来了。
黑蛋长高了,长俊了,穿着一身细棉布的长夹袄,那就跟员外爷家的小少爷似的。
最重要,举手投足,一股子书卷气。
“四喜哥,金财哥,弟已候多时,一路舟车劳顿,可还顺利?”他还有模有样行了一礼。
王金财:“你谁啊?”
“金财哥,你就爱开玩笑。”
谁特喵跟你开玩笑!
他的小弟种就没有说话这么酸的!
王金财和四喜围着他转了两圈,才从他耳朵后的小疤上认出他是黑蛋!
“娘咧,黑蛋?你是黑蛋?”
“娘咧,你这是换了身皮子,装起秀才公来了!”
周围孩子马上喊:“四喜哥,金财哥,不是装秀才,黑蛋这次考了第二名,先生都说他是栋梁之才呢!他娘一高兴,给他置办了这身行头!”
“第二名?不是抄的?”
黑蛋一跺脚,恼了:“金财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是自己答的!”
四喜连忙道:“我信黑蛋,王金财你狗嘴吐不出象牙,是不是当哥的!”
“我的错我的错,那啥,黑蛋厉害啊,庆祝,当哥的必须庆祝!”
王金财一挥手:“赶紧的,找家伙!炸牛粪!”
“炸牛粪!”
“炸牛粪!”
“牛粪上天,好运连连!”
牛粪找来了,鞭炮找来了,一炸飞上了天,天女散粪花。
……
“哎?”四喜想起来了。
“黑蛋考了第二名,第一名是谁啊?”
第一名……
一堆人默默指向了不远处弯腰护着什么的一个小家伙身上。
小家伙转过了脸,一双眼睛带着极力遏制的惊愕。
他的双手,正捂在一个小女娃的耳朵上。
身上,散落着几片干牛粪。
不是吧?他比黑蛋还小!
“喜宝?”四喜看清小女娃,马上跑上前。
“喜宝吓着没?”
喜宝嘻嘻笑:“小叔叔捂,不怕。”
“小叔叔,哪个小叔叔?”
“四喜哥你不认识吗?”黑蛋跑上前:“这是青青小姑的干弟弟陆归尘。
归尘考了第一名,比我厉害多!”
啥?
干弟弟?
四喜和王金财张大嘴巴。
“你们好,我是陆归尘。”归尘毫不在意的拍掉牛粪,礼貌而沉稳的打招呼。
在他面前,黑蛋好像不是那么白了,也没啥书卷气了,还是村里那个野猴子。
王金财贴着四喜耳朵:“坏了,他是小姑干弟弟,那咱们岂不是也要喊小叔叔?”
“不想喊。”四喜郁闷的看着矮他一头半的小屁孩。
“说的对,不能喊。”王金财眼珠子一转。
“其实我本来就和陆家没关系,不能和你一个辈分喊,我得喊青青小姑为青青姐才对。”
四喜瞪他:“王金财,你是不是我兄弟!”
“当然是!我在采取迂回战术,你想,我喊青青小姑为青青姐,你是我兄弟,随我这边喊,也可以喊青青姐。”
这样就不用喊小屁孩叔叔了!
他真聪明!
四喜不可思议的看向他:还,真特喵的……无言以对。
“四喜……”
一声带着怯意的,沙哑的女声。
所有咋咋呼呼的孩子安静下来,看着突然出现的,拢着袖子十分寒酸的女人。
王金财神色一变,收了一脸玩乐。
四喜只是微微愣了一下,没什么变化,然后便让王金财带着大家散了。
“有什么事吗?”四喜平静的问眼前的女人。
她比前两年看着又老了五六岁,一身棉衣单薄,补丁打补丁,缩着脖子抖抖嗦嗦。
他去樊城前,就听村里人说过郭氏又找了户人家嫁了,现在看来过的并不好。
“四喜……娘真的想回来……”
哦,看来又和离或者被休了。
“你现在住在哪里?”四喜问。
“暂时住在你外祖家,但是你舅妈让这两天就搬走。四喜,你就让娘回来吧,娘真的知道错了,你是娘唯一的儿子……”郭氏哭起来。
现在看来,他这个娘,是没路可走了。
他可以帮一帮。
但也只是帮一帮。
四喜拿出了十两银子。
“买个遮身的小屋,八两银子足够,你若不想再嫁人,剩下的二两可以交几年剩女税,现在明安县很多招工的,怎么都能赚出一口吃的。
只能帮你这些,以后别再来了。”
四喜已经是个高高的少年,身姿笔挺,衣物得体,他的脸,比以前更淡漠,声音抑扬顿挫,自有一股气场。
郭氏自惭形秽,如今的四喜,她更加高攀不上了。
真的好后悔。
蹉跎这么多年,为别人的儿子当牛做马,如果当初守着四喜……
四喜已经转身走了。
他跑向了来接他的人。
“奶——”
“哎呦,慢点,慢点,四喜,奶包了你爱吃的红豆包……”
岁将暮,时既昏,寒风至,离人归。
陆家。
归尘牵着喜宝的小手进屋来,冯晓婉不轻不重的踢了喜宝一脚。
“你这丫头,这么冷的天,又耐不住跑出去,让你小叔叔冻着怎么办?”
冯晓婉去握归尘的手。
“还好不凉。”
归尘感受着手上的温度,心里有什么被填满。
这是一双,母亲的手,大嫂嫂,把他当成像喜宝一样的小孩子疼。
还有他穿的衣物,是二嫂嫂亲手做的,填的棉花厚厚的,怎么会冷。
“归尘,你青青姐说,过几年才能带你回去哎,要是想家了,就多和咱们说说话,别憋在心里。”冯晓婉疼爱的说。
想家?
糟糕,忘了哪是家了。
就是偶尔想了想皇帝哥哥。
也没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