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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页文学 > 美人蛊 > 第一卷 第4章 乌鸦

第一卷 第4章 乌鸦

    “你是说,你家少夫人从嫁进来,一日三餐,都是她在给你家少爷做?”

    藩山听到烟儿说的这些,都有些震惊。

    毕竟祝玉娆作为侯府少夫人,这些事情如何还需要她亲历亲为了?

    但事实还真就是这样。

    “是,而且每次吃饭之前,我们都会试毒,这毒,根本不可能是少夫人下的。”

    原来傅云霆从很早之前便不再吃大厨房送来的饭菜,而是吃祝玉娆亲手做的。

    除了祝玉娆和傅云霆,就只有祝玉娆的心腹烟儿知道。

    藩山起身,“多谢配合,你的消息很有用。”

    烟儿急忙上前,“大人,我家少夫人……”

    藩山便说道,“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中午便醒过来了。”

    藩山看着散落在烟儿附近的饭菜,“你记得多吃些,待你能出去了,还得保护你家少夫人呢。”

    烟儿眼前一亮,急忙点头,她一下跪在地上给藩山磕了好几个响头。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藩山才出去,烟儿扑向地上的饭菜,也不管脏不脏,抓起来就吃。

    昨日,她看着少夫人那般,便没了求生意志。

    直到藩山来了。

    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糊涂。

    不论如何,她都必须活下来!

    活下来,为少夫人和少爷正名!

    藩山去找傅云衍,没想到半路就碰到了这人急匆匆地跑过来。

    身上似乎还沾了血。

    “这是……”

    傅云衍看到他,直接一把将他抓过来,“路上说,我们出去一趟。”

    藩山根本来不及拒绝,很快就被傅云衍塞进了马车里。

    傅云衍为了不耽误,直接在马车上换了衣衫。

    藩山将自己审出来的和他说了,才知道祝玉娆又昏过去了。

    总觉得傅云衍和人相克是怎么回事?

    “玉珍楼?是金陵第一当铺吧?”

    傅云衍点点头,“对,祝玉娆那一日去的是玉珍楼,才去没多久,兄长就被……”

    所以玉珍楼里的东西,定然十分关键。

    藩山点点头,“那是得去一趟。”

    “不过你……是不是和祝玉娆相克啊?人见到你一次就得险些死一次。”

    傅云衍愣了下,他系着腰带的手更是停了下来。

    眼眸变得深沉,整个人像是忽然丧下来了。

    藩山一顿,不会吧,他说准了?

    但是!他更好奇了。

    “傅云衍,你实话交代,你和你嫂嫂到底是什么关系?”

    傅云衍吸了口气,“没关系。”

    他回答得很快,可手上系腰带的动作却错了。

    藩山多了解他啊,一下就知道他在撒谎。

    “没事的,傅云衍,咱们大庆开国皇帝乃是女子,待女子并没有那么多的束缚。”

    “不说女子可以着男装,做女官这种事常见的很,哪怕是对于寡妇再嫁,或是嫂嫂再嫁小叔子的事情,也是可以有的……”

    藩山还没说完,傅云衍的眼刀已然剐过来了。

    “你再乱说!”

    藩山眨了眨眼睛,默默闭嘴。

    车内一时有些沉默,直到傅云衍忍不住开口。

    “我认识她,比兄长认识她,还要早……”

    藩山不由瞪大眼睛,哦!

    傅云衍摸着腰间的玉环,眼前却浮现了一个嫩黄色衣衫的羊角辫小姑娘。

    她背着鱼篓从河边向他跑过来,欢喜地开口。

    “小公子!你的珍珠!”

    她笑起来,很漂亮,说起话来,叽叽喳喳的,像是黄鹂一般……

    这颗珍珠,正镶嵌在他的玉环上。

    藩山注意到他摸着的玉环,“合着,这珍珠是她送的?我说这上好的玉环,怎么就嵌了个次品河珠。”

    傅云衍又白了他一眼,却嘴硬道,“这颗不是她送的。”

    藩山笑了笑,却又好奇地问,“既然你们早早相识,为何她与你的兄长……”

    傅云衍的脸色沉下来,“我和她只是朋友,没有男女之情。”

    藩山眨了眨眼睛,真的吗?

    但是他不信呢~

    只是好友已然打开心扉,能和他说这件事,藩山是开心的。

    傅云衍已然将这些事埋在心底许久,却一直都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若是身边坐的不是藩山,他也不会开这个口。

    “我乃是侯府世子,而她……是个渔家女,后来她家出了事,搬了家,我去了学府,就再也没见过。”

    他们身份天壤之别,而他是侯府世子,肩上的担子太重。

    他们本就,不可能……

    “一直到两年前,我休沐回家,兄长告诉我,他喜欢上了个卖唱女。”

    “我便张罗着让他与卖唱女见一面,才知道是她。”

    “她幼时丧父,那时母亲重病,不得已出来卖唱。”

    “但是那一面,我看的清晰,她已然变了,不再是幼时天真善良的渔女,变得工于心计,以美色诱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更见过,她前手收了他人的礼物,后手,便烧了个干净。”

    “除了金银,她什么都不要。”

    “我知道她是为了钱财,才故意引诱兄长,可我……”

    甚至,在这一段时间里,祝玉娆还曾,勾引过他……

    傅云衍的话停下来,结果显而易见,哪怕他知道祝玉娆心思不纯,却还是帮了傅云霆。

    只是没多久,祝玉娆的母亲还是重病没了。

    她要守孝一年。

    那时,她已经和傅云霆心意相通。

    谁能想到,他们二人,居然真的相爱了……

    傅云衍帮了他们,却不愿意再留在金陵,两年时间都在京城,除了书信,不再归家。

    藩山不由啧啧两声。

    他自然是知道傅云霆在傅云衍心中的位置,却不知祝玉娆和傅云衍还有这段往事。

    藩山把手里的汤婆子转了个圈,“我却觉得,祝玉娆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

    “一介弱女子,为了求存,为了寡母,能做到这样的地步,便已然胜过许多人了。”

    “坚强,聪明,美丽,如果不是出身不好,别说你兄长,我也想把她娶回家了。”

    傅云衍眯起眼睛,藩山笑了笑,“开玩笑的,但……”

    他看着傅云衍,“你兄长不在了,她日后在侯府的日子定然不好过,这次查完了你兄长的案子,你就没有别的想法?”

    什么样的人,才能在友人兄长才去世时,便诱导友人带走他的寡嫂啊。

    但藩山觉得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

    傅云衍已经有些生气了。

    “藩山!”

    藩山却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耸了耸肩,“傅云衍,你骗自己,却骗不过我。”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回金陵的?”

    “因为忙?”

    “又是什么能让你这样理智的人,回来第一天,对着祝玉娆拔剑相向?”

    傅云衍双眼通红,藩山急忙抬手,“好,好,我不多说了。”

    二人相识时间也不短了,藩山了解傅云衍,傅云衍也知道藩山是个什么性子。

    所以到最后,二人还是和谐地下了马车,前往了玉珍楼。

    玉珍楼是金陵第一当铺。

    傅云衍猜测祝玉娆不会拿着侯府印信前来,便在祝玉娆屋内搜了一下,真的搜到了当票。

    活当。

    上面写着的似乎是瓷器,价格还不便宜。

    “世子?”

    玉珍楼的掌柜自然是认得傅云衍的,看傅云衍来了,急忙亲自接待。

    “这是前些日子……”

    看到了当票,掌柜也是愣了下,他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世子,您确定现在要吗?”

    “那位夫人的东西,而今,不算太完整。”

    这句话一出来,藩山和傅云衍对视一眼,已然知晓这当票的不寻常。

    傅云衍点头,“取。”

    ……

    夜色降临,乌鸦落在包裹着雪的树杈上,惊得雪簌簌落下。

    黑暗中,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祝玉娆此时却并不在床上。

    她坐在窗边,将手中的东西在火盆里烧了个干净。

    火光之中,她美艳的脸上晦暗难明,一双杏眸此刻冷漠无比,与素日来的温柔软弱完全不同。

    “云七,出来。”

    她抬眼看向窗外,却与树杈上的乌鸦对视了。

    一道身影无声地从房顶落下来,而后便跪在了她的身后。

    寂静无声。

    祝玉娆轻轻招手,乌鸦便展翅从树杈飞起,在黑夜中飞向祝玉娆。

    “扑棱棱!”

    精准落在了祝玉娆的胳膊上。

    它并没有大叫,而是轻轻“嘎”了一声,硕大一只,却在祝玉娆的手上乖巧非常。

    祝玉娆轻轻摸着乌鸦的脑袋,唇角勾起。

    “乖。”

    乌鸦亲昵地蹭了蹭祝玉娆,而后跳下祝玉娆的手,在桌上的纸张上跳来跳去。

    墨点落在纸上,染了一小片墨色。

    若是仔细看,纸张明明就是金陵地图。

    而墨色的点,便是今日傅云衍去过的地方。

    祝玉娆唇角勾起,此时此刻,这朵菟丝花终于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她从来都不是个柔弱的人。

    她揉了揉乌鸦的脑袋。

    “云七。”

    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向前跪爬几步,从怀中掏出新鲜的血肉。

    祝玉娆用夹子夹过来,喂给了乌鸦。

    “这几日辛苦了,帮我盯仔细了傅云衍,待你回来,再喂你吃好吃的。”

    乌鸦吃饱喝足,从窗口飞了出去。

    祝玉娆把夹子丢给云七,勾唇笑道,“云七,傅云衍入局了。”

    跪在她身边的云七是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只是面具遮掩了他的脸,而他,还是个哑巴。

    看着他这副模样,祝玉娆凑近,吐气如兰。

    “抱我回去。”

    尾音上翘,似在勾引。

    云七却低着头。

    祝玉娆轻笑了声,伸出了纤纤玉手,云七低着头,近乎虔诚地握住。

    而后小心翼翼地抱起来祝玉娆,送她回床上。

    祝玉娆指尖挑逗着他的胸口,因为疼,到底眉头皱起。

    “真疼啊,云七。”

    “再偏一分,我就真的死了呢……”

    “你说,我什么时候能一剑,刺穿傅云衍的胸口呢?”

    她抬眼,漂亮的眸子里已然都是疯狂和杀意。

    她舔了舔嘴唇,“只杀一个傅云霆,实在是不够啊。”

    傅云霆,真的是祝玉娆杀的!

    云七的身子一僵,祝玉娆笑道,“你看到傅云霆死前的模样了吗?”

    她亲手将碧茶之毒喂给了他,就想要看到他死前的痛苦。

    为此,才能抚平些许自己的恨。

    她忍着恶心,和傅云霆说着什么爱。

    可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她就想杀了他!

    “他的脸变得狰狞,痛苦,可是……”

    “他为何不骂我呢?”

    云七轻轻为她盖上被子,而后,再跪在了她的身边。

    “不,他凭什么骂我!”

    祝玉娆咬紧后槽牙,汹涌的恨意从心底浮现。

    她的眼前便浮现了一片血色,大片的尸体残骸散落满地,无尽的大火吞噬了一切。

    吞噬了……她的兄长,妹妹,她才出生的小侄子,她的父母,从小陪伴在她身边的所有人!

    祝玉娆冷笑起来,“云七,我们终于开始了。”

    “时间太久了,久到我都快忘了爹娘的模样,忘了兄嫂的痛。”

    她红了眼,“十年了,从傅云霆开始,接下来侯府的所有人!”

    她眼中迸发出嗜血的杀意。

    “都得死!”

    云七跪在床边抬头看她,面具下的那双眼睛里,全是近乎痴狂的爱。

    他知道的。

    他一直都知道,她要杀死所有人。

    那便一起吧!

    主人!

    他会帮你!不留余地!

    可是,祝玉娆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又从哪里开始,她便是这般模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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