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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醉仙楼群聚读书客

    就这样,贾雨村带着张月如在林府住了下来。

    进入自己的雅舍后,贾雨村第一件事就是先偷偷翻找床头枕下,箱笼柜匣,甚至连老鼠洞都没放过。

    无他,他现在实在是太穷了。老张拖欠了他几个月的工钱,本来说好这次大活之后一并结清的。

    结果雇主死了,船凿沉了,公司都倒闭了,老板把女儿都赔给自己了,工钱自然也就泡汤了。

    临走时老张倒是把家里的全部积蓄都给他带上了,也不过几百个铜钱,都雇车用了。

    倒不是贾雨村和张月如走不了路,而是如果不坐车,出汗太多容易花了妆,现了原形。

    众所周知,妆一旦花了,后果会很严重,不但卖不出价钱,还可能被林如海直接灭灯。

    所以贾雨村接下来的启动资金,都指望这个贪官留在林府的积蓄了,他笃定是一定有的。

    长江四鬼变成死鬼之前,从贪官贾雨村身上没弄到多少钱。而以贾雨村的身份,他的收入应该是很高的。

    贾雨村毕竟是进士出身,林府又是高官显贵,这样的西席,在当时绝对是高薪阶层。

    贾雨村不用往家里寄钱,他又不好色,日常吃喝都在林府,游玩能花多少钱?

    功夫不负有心人,贾雨村最终在一本最无趣的书的封皮里找到了两张银票,一张一百两,另一张也是一百两。

    他把两张银票贴身藏好,躺在床上出了会神,把心中的计划细节一一完善,方才熄灯安寝。

    次日清早,张月如先以伺候洗漱为名,第一时间过来帮贾雨村化妆,边说起昨日内宅之事。

    黛玉身边的雪雁尚不满十岁,自幼入林府,也是个笼中之鸟。王嬷嬷却垂垂老矣,纵有些见识,也是陈年旧事。

    黛玉日常与此二人相伴,没啥共同语言,加上母亲病逝,心情十分悲痛,难免抑郁成疾。

    如今得了张月如,年纪大几岁,又在花船码头上见过许多世面,把些传奇趣事讲给黛玉听。

    黛玉也听得津津有味,抑郁悲痛之情稍减,因此对月如十分亲近。

    就连吃晚饭,黛玉都拉着张月如陪自己一起吃,听她讲故事,饭都能多吃一点。

    化妆是个细功夫,贾雨村坐着,张月如站着,低头仔细弄着贾雨村的脸。

    为怕别人看见,门窗紧闭,屋内便有些闷热,贾雨村还好,张月如脸上早已出了一层细汗。

    此时张月如胸前正对着贾雨村,夏衣轻薄,雨润春山,豆蔻梢头二月初,让上辈子人到中年,这辈子血气方刚的贾雨村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

    张月如似有所感,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贾雨村的目光,脸上微红,轻轻啐了一口。

    手上动作倒是没停,她七八岁就在花船上跑码头,什么人没见过,知道男人都这个德行。

    贾雨村倒有三分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月如,我看你是有原因的,你的气色中似有不妥。”

    张月如一愣,只觉得贾雨村实在给自己的好色找借口。却不料贾雨村伸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老爷……贾大哥,你不怕我喊出来,跟你同归于尽吗?”

    贾雨村抓住手腕后却没有进一步行动,只是用三根手指轮流在手腕上瞎摸,片刻后面色凝重。

    “月如,林府内宅用饭,是否林如海一家单做?他们吃剩的菜如何处理了?”

    张月如一愣:“林大人和林小姐的餐食是厨娘单做的,其余人的饭菜,包括你的是一起做的。他们吃剩的菜,自然是交给厨娘收下去的。”

    贾雨村点点头:“你刚才说,昨晚你是和黛玉一起用的饭?”

    张月如点头:“林小姐想听我讲故事,故而让厨娘多做了一些饭菜,分给我吃。”

    贾雨村叹了口气:“月如,今日中午用饭时,你偷留一些拿来给我。”

    张月如不禁诧异,却也没再问,只是认真的给贾雨村化好妆,红着脸退出去了。

    当天上午,黛玉上了一个时辰的课,却觉得贾雨村一直在看自己的脸,也有些莫名其妙。

    下午无课,贾雨村出门到附近的破庙破道观转了一圈儿,一边看一边打听。

    傍晚回来时,张月如趁着给贾雨村送饭的时候,从怀里取出一个手帕包来。

    里面是一块肉,一块笋,一块鸡,一块鱼,品相完整,香味犹存。

    “可惜已经凉了,要不要我帮你热热?吃凉的不好。”张月如很贴心的问。

    贾雨村哼了一声,拿起四样菜来,挨个又闻又舔又啃的,就像那不是香味犹存的美食,而是风韵犹存的美女。

    折腾一阵,贾雨村满足的叹了口气,面带微笑,这个意外的收获,给自己的计划添了一层双保险。

    接下来几天,天天如此,尝菜,出去转悠,终于,一切都准备好了。

    贾雨村写了请帖,请介绍自己来林府当西席的朋友郝云来,到林府附近的醉仙楼吃酒,答谢他举荐之情。

    同时特意在请帖中说,自己也想借此机会多认识几位本地士绅名流,请郝云来不要客气,尽管邀请朋友。

    同时贾雨村也给林如海写了请帖,语气诚恳,感谢林如海不嫌自己学识浅薄,以礼相待,若有时间,可以一起来喝一杯。

    郝云来也是进士出身,做过一任知府的,如今回了扬州老家,在当地士绅中颇有名望,且喜欢排场。

    不忘旧情,帮助朋友,是士大夫的优秀品质,当然是越多人知道越好,因此郝云来果然请了不少朋友。

    这些朋友中,大多是读书人,不乏当地名士。贾雨村开了几桌好酒好菜,声势搞得不小。

    要说扬州的有钱人,那可太多了,尤其是那些盐商,堪称富可敌国。可这样的聚会,他们却上不了台面。

    这些读书人的聚会,讲究个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光靠有钱是挤不进去的。

    就是拿钱捐了官身的,也知道这些读书人看不起自己,没必要去凑热闹。

    因此这一日,醉仙楼里一群读书人摇头晃脑,喝酒吟诗,之乎者也,倒也热闹非凡。

    林如海接到贾雨村的请帖后,倒也不意外。他身为巡盐史,就是专门对付盐商的,而扬州所有的娱乐场所几乎都有盐商的身影。

    因此林如海在扬州极少参与宴会交际,洁身自好。但这种文人雅士的聚会却又另当别论。

    林如海本来就有礼贤下士之名,这一点看他对待贾雨村的态度就能感觉到。而且在大康,文人出身的官员不忘本,是个好名声。

    当然,林如海自重身份,一直到众人都喝得很嗨皮的时候,才身着便服,只带一个长随,踱步而来,打算敬大家一杯酒,表个态度就回府。

    贾雨村看似也喝了很多,但他一方面耍了些滑头,另一方面,大康的酒度数不算很高,他其实只是装醉。

    眼角余光远远见到林如海踱步而来,贾雨村更加装得醉意朦胧,被人扶着都有些站不稳了。

    “各位兄台,我辈读书人,本不语怪力乱神。但昨日小弟游览附近寺庙道观时,却真的碰到了两个有些意思的僧道。”

    郝云来也已经喝了不少了,手指敲着桌子笑道:“太上皇信佛,当今崇道,两位圣人都信,何况我辈?不知这两个僧道有什么异处,让雨村兄觉得有些意思呢?”

    林如海上楼,见众人围着贾雨村听得津津有味,也不打扰,在外围找个空座坐下。

    “那一僧一道,皆是云游之人,僧道结伴云游,本就少见,故而我多看了几眼。

    那僧人衣着尚整齐,光头上却满是癞痢,那道士则蓬头垢面,还瘸了一条腿,十分古怪。”

    人群中早有人喊了起来:“这两人啊,淮扬一代有不少人见过他们,疯疯癫癫的,常说些不经之语。

    想来是四处招摇撞骗的。自来有道高僧名道,哪有这般模样的?雨村兄莫非被他们骗了,还觉得他们有些意思?”

    这就是贾雨村调查的结果了,他熟读红楼,自然知道这两个货的足迹遍布大江南北。

    昨天去调查,就是看他俩是否在这一带出现过,谎话,必须要有九分真,关键的那一分假才能成功。

    贾雨村醉醺醺的瞪大了眼睛:“不会吧?可他们自称‘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号称知过去未来。

    对小弟的生辰八字,来龙去脉,说得分毫不差,岂有骗人之理?”

    郝云来大笑道:“君子可欺之以方,雨村兄乃实诚君子,不知晓这些骗子的手段。

    你虽非名闻天下,也是进士出身,做过知府的人。在林府做西席也有一年多了,只要有心,什么底细摸不清楚?

    让我猜猜,之后这僧道莫非说你有血光之灾,要银钱方可破解?”

    贾雨村苦笑:“倒没说什么血光之灾,只说我半生碌碌,为官不慎,辜负百姓,愧对天恩。

    说可赠我一丸仙药,让我脱胎换骨,洗心革面,方可二度为人,建功立业,不负此生。”

    众人哄堂大笑,有几个不信佛道之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酒杯都掉在地上了。

    林如海却眉头微皱,不禁想起当年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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