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清扫的工作是繁琐的,直到傍晚时分,大致的伤亡,缴获才出来,更为细致而又精确的数字,那估计得到明天才能出来。
这一仗,阵斩朝廷联军,超过七千余人,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在溃散后,被幽州诸部骑兵追杀所致。
生俘数量很多,各镇联军共俘获两万一千余众,可以说,联军近半数被俘,被杀,而逃走的一半中,又有一部分散落各地,或为匪,或为盗。
而即便是跟着李克用逃回去的,也都是丢盔弃甲,军械皆无,其实这个斩获,还是有些不足的。
若非是临时暴雨,救了李克用,那么骑兵一路追杀,是能追的李克用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而幽州诸军的伤亡数量也出来,各军阵亡人数,达五千余人,其中,伤亡最大的,当属王卞的振武军,伤亡人数近两千人。
如今的王卞,可以拍着胸脯,底气十足的说,他们吃陈郡王的粮食,领陈郡王的赏,是合情合理,理所应当的。
对了,其实论伤亡还不止这些,在决战之初,昭义军冯霸大败亏输,一战就报销了近半的昭义军,不过,昭义军在陈从进心底,那就没当是自己人过。
傍晚时分,一干诸镇联军的将领,一个个被绳子绑着,押进了大营之中。
陈从进忽然有股错觉,这等场面,似曾相识的样子,不过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发生过。
这时,一旁的李丰,低声说道:“大王,这些俘虏中,最大的军职,便是邠宁军大将王行瑜。”
陈从进点点头,随即开口问道:“谁是王行瑜?”
底下队伍中,站出来一人,口中道:“我就是。”
王行瑜如今的模样,那见怎个一凄惨,只见其满脸血污,头发散乱,左手一直捂着右手,显然,右手应该是断了。
这些邠宁,鄜坊,凤翔,夏绥,神策诸降兵降将,陈从进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其实如今陈从进手中的兵力是足够用的,对于这些俘虏,陈从进收编,拉拢的心思,不是很大。
思来想去后,陈从进觉得,等把这些俘虏拉到晋阳城外,恐吓一番郑从谠后,愿意降的,他就收编,要是想回去,那他也可以找东方逵,李思恭,朱玫这些人,索要钱粮,以换取降兵。
当然,凤翔李克用是仇人,凤翔兵不论降不降,自己都不可能给李克用放回去的,给钱都不行。
陈从进越想越觉得这么很妥当,关中诸镇那肯定是不能当成一个整体来看,现在把对自己无用的降卒,卖给这些军头,是有一举三得的好处。
其一,是最简单而又立刻取得的好处,就跟绑匪一样,直接要到赎金,而且这笔钱,关中各镇军头不给还不行,当然,赎金这个说法不太好听,可以换成营养费。
其二,将凤翔兵留下,却把其余诸镇及神策军放回,这定然会破坏朝廷和李克用之间,以及李克用和关中诸镇之间的关系。
而第三点,也就是一个未来的可能性,释放战俘,那自己在关中的名声,可以一炮而响。
有时候一个好名声,可以顶上万强兵,陈从进两次兵变,那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但赫连铎被杀,对自己的名声,还是有些影响的。
这次释放降卒,对自己将来进军关中的时候,肯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想到这,陈从进微微一笑,对着底下的王行瑜说道:“王将军,这一仗,实是李克用此人,一意孤行所致,反害的万千将士命丧疆场。”
王行瑜一愣,这联军这么大的动静,李克用一个人可是搞不起来的,这可是朝廷号召,才能弄出这个声势来。
怎么听陈郡王的语气,好像是要把锅甩在李克用身上,而且听这话,似乎还有要和朝廷和解的意思。
不过此人也是个脑瓜子灵活的人,连忙开口附和道:“是啊,李克用为人暴躁,跋扈至极,但此人就是会哄骗朝廷,把圣人哄的团团转,就认为他李克用是个大忠臣。”
陈从进点点头,道:“诸君千里迢迢,从关中奔赴河东,只因一场误会,而厮杀疆场,累的本王也被朝廷责怪,实在是可惜。”
听到这,不止是王行瑜,底下的降将,有一个算一个,纷纷出言,表示很赞同陈郡王的话。
陈从进又和这些降将寒暄了几句,随后命人将这些将领,安置起来,要放也不是这个时候放。
陈从进估计,这些降将,就算放他们离开,估计也得大半年之后。
……………………
大军休整了一日后,陈从进遣向元振所部经略军,及契丹骑兵共同南下,追杀李克用。
而在祁城,此时早已是空城,李克用率残兵撤回祁城后,根本不敢久留,只是休整一夜后,于次日黎明,率各镇残兵一万五千于众,一路南下。
光启二年六月十五,向元振夺取祁城,而在其后,向元振继续南下追杀李克用,虽然追是很难追到了,但是趁此机会,可以南下攻取汾州五城之地。
六月十五,在汾州介休一带,李克用碰到了崔乾安,对这个率先逃跑的崔乾安,李克用极为恼怒。
此时,鄜坊军一路逃窜,仅剩千余残兵,碰到李克用后,崔乾安硬着头皮,派人去汇报,表示幽州重甲骑兵实在太过可怕了。
所以,在邠宁军大乱之际,鄜坊军心溃散,他也是无可奈何才跑的。
对于此言,李克用表示理解,又令崔乾安入营中一叙。
但是崔乾安觉得,入了李克用军中,那自己的性命,可就操之于他人之手,况且,李克用为人暴躁,对部将动辄责骂,鞭笞,连外镇将领都被他骂的狗血淋头。
因此,崔乾安婉拒了李克用的邀请,言大军已败,当各回各镇云云,对此,李克用一言不发。
六月十八日,联军进入灵石城外,再往南走,就是河中地界了,连续几日的安稳,也让崔乾安松懈了些。
但是很显然,李克用还是没忘记崔乾安临阵溃逃的举动,因此,在十九日凌晨,李克用亲率五百沙陀精骑,突袭鄜坊残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