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用出兵近五万人,这是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凤翔,径原二镇兵,原有的兵额数量,在三万左右,当然,这个数量是指野战镇军,而不是驻防的州兵。
而李克用兵败回返后,吞并了神策,鄜坊败兵,整顿之后,原来的军队数量,反而没有下跌。
同时,李克用又在朔方一带,大力招募党项,吐蕃牧民,此时的朔方镇中,汉民数量稀少,朔方节度使韩巡对李克用来草原上征募蕃胡的事,那是乐见其成。
这帮胡人也穷,只要有人愿意给钱,给粮,他们就愿意去。
国朝边镇很喜欢用胡人,既便宜又好用,而李克用在征募了部分蕃胡后,又遍征凤翔,径原二镇州兵,几乎是全军出动,攻伐邠宁。
至于说用这么多兵,粮草供应的大问题,李克用也有办法,这个办法就是严令地方官吏必须搜罗到足够的粮食。
但是地方官吏用什么办法把粮食凑上来,李克用不管,谁完不成任务,遍杀官吏,完成任务,则加官进爵。
光启二年,九月初二,李克用大举侵攻邠宁朱玫,三日时间,李克用攻破汾州永寿城,随后大军迅速进兵,进抵汾州州治新平。
邠宁军朱玫出城和李克用野战,兵败而撤回城,李克用随后兵围新平。
朱玫死守,李克用久攻不下,于是决定采用围困战术。
而李克用击败朱玫后,东方逵独木难支,畏惧李克用,不敢去救新平。
但东方逵采纳了谋臣的建议,用围魏救赵之策,也就是大军不去新平,转而经宁州,渡径水,攻入径原镇内。
东方逵觉得,李克用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放任自己老巢不管吧。
而李克用大举抽调径原,凤翔两地的州兵,以至于内部极为空虚,东方逵几乎不费什么劲,便攻破径原重城径州城。
在攻破径州后,东方逵大肆劫掠地方,并遣快马查探新平城下的情况,只要李克用有撤兵的迹象,他就立刻拔营撤退。
但是令东方逵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李克用根本就没有回师的迹象,地方被劫掠,他也不管,反而沙陀游骑四面出击,劫掠邠州各地。
俨然是一副,你抢你的,我抢我的,属于是维持平衡了。
李克用的操作,把东方逵都给惊呆了,互相劫掠对方的地盘,这是在拼谁能撑的更久。
但是东方逵怕个屁,反正李克用劫掠的是朱玫的地盘,东方逵是不敢去救新平,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撤兵。
因此,东方逵只能继续加大劫掠的力度,试图以此来威胁李克用撤兵,仅以目前来看,李克用没撤兵,东方逵倒是血挣了一大笔。
而就在三镇厮杀之际,夏绥李思恭受朝廷调令,亲自南下来调和李克用和东方逵,朱玫之间的矛盾。
说起来,就目前而言,李思恭还真是对朝廷恭敬有加,李思恭明知这趟路是白跑一趟,但还是屁颠屁颠的应诏而来。
对于李思恭,李克用还算是给点面子,暂停攻城一日,然而,对于李思恭各归本镇的建议,李克用是根本不能同意。
被朱玫东方逵激怒只是一个诱因,真正的核心只有一点,便是李克用觉得自己如今的实力不够强,无法和陈从进相提并论。
他要拿下邠宁,鄜坊,以此来扩充自己的实力,但李克用也知道,朝廷肯定是不可能主动授予这两个镇给自己,他就是表现的再忠心,这事也不可能实现的。
既然朝廷不能靠,那李克用就只能靠自己了,用军队强行夺取,只要自己赢了,长安朝廷的意见,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
而就在李克用继续围攻新平之时,陈从进依然坐镇晋阳,河东已经攻下了,军事行动停止了,但在政务上,却还只是刚刚开始。
战事停歇,诸多军队开始陆续回返,其中振武,大同,契丹,奚部,以及凤翔降军,昭义冯霸已经各回各家。
陈从进虽然不担忧幽州会出什么变故,但还是让静塞军先行回返幽州,静塞军已经在大同镇内驻军了一年的时间了,也该轮换回幽州。
而在其后,清夷军也回返妫州,此时留在陈从进的身边,还有雄平,经略,以及骁骑,踏漠,羁从诸军,这样的实力,仍然可以轻松压制住河东。
郑从谠死后,陈从进不只是给于郑从谠幼儿的优待,对其本人,也是特意下令,于晋阳城外,寻一处风水宝地,风光大葬。
而当年郑从谠征募的河东名士,如王调,刘崇龟,赵崇,刘崇鲁,李渥,崔泽等,其中,赵崇,刘崇鲁二人,弃官不任,余者在陈从进的挽留下,皆答应留下。
正所谓人各有志,想走的人就算强留,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一别两宽。
在晋阳城中,陈从进此时虽然还没接到朝廷究竟同不同意自己接任河东节度使的任命,但是陈从进却是直接用印,以自己的名义,下令河东各地的刺史,州官,入晋阳拜见自己。
权力的本质,就是要让人臣服,听从自己的安排,长安朝廷使性子,把陈从进的官爵都罢免了,但不代表陈从进就真的一无所有。
假如一个威望正隆的朝廷,下了一道免除封疆大吏的诏书,即便是封疆大吏不同意,但是朝廷仍有威望,那么底下的官吏军将,就很有可能会不听从命令,那么他就失去了权力的来源,以及合法性。
只是如今的大唐,早已不再是威望正隆的时代,朝廷的命令,几乎已是空文,陈从进仅仅以自己的名义召见各地官员,他就是想看看,谁臣服自己,谁反对自己。
对于臣服的,要酌情提拔,对于反对的,即便是再有才华,能力再强,也不可用。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天下才智之辈,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陈从进如今缺人才吗,根本不缺,他现在缺的,只是一个能替自己查缺补漏,看清全局的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