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晦气!为了一个傻叉,老子被我爸给揍了!要知道长这么大,之前他从没动过我一指头!”
“什么?!”
黄毛和另一个瘦高个青年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辉叔揍你了?不能吧!龙哥你可是辉叔的独苗啊!”
“平时宝贝得跟什么似的,除非你把天捅个窟窿,辉叔顶多也就扣你点零花钱,什么时候动过手啊?”
瘦高个青年咋舌。
郑小龙越想越气,又灌了一大口酒:“还不是因为那个叫许哲的傻叉!”
“我爸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说那小子是什么‘兄弟’,是他妈的贵人!还逼着老子管那土包子叫‘叔’!我呸!想起这个我就恶心!”
黄毛眼珠子一转,谄媚地笑了:“龙哥,这事儿简单啊,那小子敢惹龙哥不高兴,兄弟们替你出气!”
“说吧,想怎么收拾他?保证让他跪下来叫爷爷!”
“就是!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穷小子,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瘦高个也跟着起哄。
郑小龙烦躁地摆了摆手:“你们懂个屁!那小子现在是我爸的红人,我要是明着动他,被我爸知道了,别说零花钱,腿都得给我打折了!”
他虽然混账,但也知道他爹郑强辉的脾气,一旦认准了什么人,那是真护短。
“这……”
黄毛和瘦高个对视一眼,有点犯难。
还是黄毛脑子活络些,他压低了声音,凑到郑小龙耳边。
“龙哥,明的不行,咱们可以来暗的啊!城西的金哥,你忘啦?只要钱给到位,什么事儿办不了?”
“保证做得干干净净,神不知鬼不觉,那小子就算被打断了腿,也绝对查不到龙哥你头上来!”
郑小龙眼神一亮,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金哥,他是知道的,道上有名的人物,手底下养着一帮亡命徒,只要给钱,什么脏活累活都接。
“让他断条腿……得多少?”
郑小龙舔了舔嘴唇,一丝阴狠从眼底闪过。
“嘿嘿,这个数!”
黄毛伸出五根手指头,“五千块,金哥保证把他拾掇得服服帖帖,还不会出人命,顶多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的,要是龙哥想让他吃更大的苦头,价钱再商量嘛!”
五千块,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
一想到许哲那张故作深沉的脸,再想到自己挨的那顿揍,郑小龙心里的邪火就蹭蹭往上冒。
“妈的,就这么办!”
郑小龙把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顿。
“钱不是问题!老子要让他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夜色渐深,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作响。
许家的小厨房里,灯光明亮,孙晓茹正将一锅热气腾腾的海带猪蹄汤端上桌。
浓郁的肉香混合着海带的鲜味,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丹丹,去看看你弟,饭好了。”
孙晓茹解下围裙,擦了擦额角的汗。
许丹应了一声,刚走到许哲房门口,就听见母亲又念叨起来。
“这雨下得这么大,也不知道婉君那孩子什么时候过来,叫小哲去接一下婉君吧,这么大的雨,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路上不安全。”
许哲放下手中的书,年婉君因为上次辅导效果不错,今天说好了晚饭后继续。
但也不能光让她打白工,孙晓茹今天炖了海带排骨汤,就想叫她来吃。
他点点头:“行,妈,我这就去。”
他拿起一把旧雨伞,推开门,一股夹杂着雨水的凉风扑面而来。
雨势极大,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路灯的光晕在雨幕中都显得模糊不清。
筒子楼之间的过道积了不少水,许哲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隔壁年家所在的单元楼。
刚走到年婉君家门口,正准备抬手敲门,却隐约听到屋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说话声,声音尖细,带着刻意的热情。
许哲的动作顿住了,侧耳细听。
只听那女人嗓门颇大地吹嘘着:“……哎哟,年大哥啊我跟你说,这男方条件是真不错!”
“虽然以前年轻不懂事,失手杀了人,进去待了几年,可人家现在改过自新,保证不会再犯浑了!再说了,谁还没个过去啊?”
那媒婆接着又拔高了声调:“我知道,你们家婉君是大学生,金贵!可这过日子,图的不就是个安稳踏实嘛!”
“对方是胖了点,差不多……嗯,两百斤出头,可人家一米八的大个儿呢!那叫壮实,能扛事儿!不像有些小白脸,中看不中用!”
许哲的眉头瞬间紧紧锁了起来。
媒婆还在唾沫横飞地继续:“文化嘛,是差了点,大字不识几个,可人家有钱啊!家里开着两个铺面,市口好得很!”
“那钱是哗哗地来!婉君嫁过去,那就是享福的太太!要我说啊,女孩子书读再多,最后不还是得嫁人生孩子?找个有钱的,比什么都强!”
“彩礼方面,男方说了,绝对敞亮,五万块!外加冰箱空调等电器和三金,一样不少!”
媒婆得意地声音在雨里格外明显:“你说说这条件,在咱们这片儿,打着灯笼都难找啊!婉君要是点头,这事儿就算成了!”
屋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些,但年家屋内的气氛却已凝重到快要滴出水来。
媒婆那尖细刻薄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年家人的心上。
“……失手杀了人,进去待了几年……两百斤出头……大字不识几个……”
这些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着年大海紧绷的神经。
他堂堂七尺汉子,厂里的硬骨头,何时受过这等被人指着鼻子骂女儿的奇耻大辱!
要把他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刚从牢里出来的、肥头大耳的文盲屠夫?
“你……你给我滚出去!”
年大海脸膛憋得紫红,额角青筋暴跳,指着媒婆的手都在哆嗦。
他可以不待见许哲那小子,甚至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但那媒婆嘴里吐出来的这些腌臜货色,简直是在往他年大海脸上泼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