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那个搞邪教的。
聂维扬想。
他默默在这个人身上落下一个精神印记以便分辨身份,但并没有急着做些什么——对方明面上没有招惹二号管理员,他没必要牺牲这个身份的格调,去主动攻击一个‘娇弱的未成年少女’。
虽然这家伙的本体其实是个男的。
当然,非常他清楚此人的危害性,必不可能放过对方。
上一世,这个人和他的同党在血月上行之后借一些流传于民间的邪教发家,建立了一个教派,配合用野生植物制造的违禁药与宗教式洗脑控制,很快就在一些混乱地带卷起了死亡漩涡——乱世避不开这些东西,但当个人武力的平均值被提升,上限与下限又极大地拉开,这就成为了一种巨大的人造灾难。
那个教派名叫‘回归’,借历史上出现过的一些教派之名,教义‘四回归’声称人类要回归纯净、回归家乡、回归本真、回归原始之爱。
它利用人们需要精神依靠的心理,并以各种形式尝试解构各正统信仰宗教,手下生意从皮肉到贩毒再到杀人放火养猪仔,堪称五毒俱全,直到二十年后都未能被根除。
而回归教派的两个教主与五个护法,更是新世界移动毒瘤之一,眼前这人正是教主中的一个,他是个特殊职业,职业名称是‘贩罪者’,只要能在违反公序良俗的买卖中攫取利益就能变强,这职业整个技能体系就是为了欺骗、诱导与残害而生的,而且,这个职业是人数最多的特殊职业——虽然在整个新世界只有不到五百个,但这些家伙个个都是真正的公众之敌。
聂维扬闭了闭眼。他讨厌邪教和毒品。
非常讨厌……不,不如说是恨!
他曾经亲眼见过一个和他合作过的强者,是怎样在这两者之间逐步堕落成了最初的对方看不起的模样。他们第一次见面,双方并肩战斗。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出卖了四肢和自我换取一份‘药’的对方被挂在满墙同样遭遇的人之间,虚弱地回忆曾经,求他帮忙结束痛苦的一生……
远处娇小的少女打了个寒颤,总感觉自己有点浑身发毛,聂维扬收回目光,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只要有够大的火力,朗城人完全可以自己解决第二波次,‘二号管理员’没必要插手。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此人竟然与甄建康产生了勾结……按理来说,甄建康也没胆子在现在的世界里主动寻找‘供货源’。这是否也证明,其背后本就存在某种联系?
……
不久之后,聂维扬换回本体身份,又骑着破破烂烂的摩托回来了。
这辆陪伴了他三个月的初始坐骑如今动一动都好像要散架,每次越过一道坎儿,它的整个钢架结构都在呻吟。
此刻,朗城里已经被大火照亮,四万人在城外,有的人安扎临时营地、有的人四散狩猎敌人。
聂维扬骑车来到营地旁边,他快步走进去,路上每个看到他的人都对他点头问好,而他也回之以点头,一把掀开明显刚刚扎好的帐篷,对着向烽明知故问:“什么情况?怎么把家烧了?”
向烽揉着眉头:“里面有寄生虫,《新世界》直接把虫巢刷在了城里。操。”他顿了一下,看了看左右,又道:“刚刚二号管理员又来了,它被一个间谍引了过来……就是那个甄建康。”
“我还想问呢,”聂维扬在墨镜后皱了皱眉头,力求皮肤肌肉的变动能让对方领会到他的‘疑惑’:“他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为什么能活到现在?”
“这个情况比较复杂。”向烽埋头和聂维扬小声说,“最初我以为这个人只是个普通间谍,但大概半个月前,有人说他总是绕着人走,身上还带着一股恶臭味儿,那气味非常具有穿透性,闻了就忘不掉。我就叫人去看了看,发现他在抽大麻。
“你知道,我们都被改造过了,体质属性或高或低,大部分人最次也是个轻度亚健康,但这家伙……太瘦了,瘦弱得要死。结合那股味儿,我们怀疑他有别的途径获得一些违禁药品,那就证明他和其它犯罪网络或相关人员有联系,甚至到了新世界,这种联系还在维持。”
虽然这份联系其实是在新世界才出现的,但这结论倒也没什么问题……
聂维扬突然意识到,之前他在城外战斗时闻见的恶臭空气,恐怕也有甄建康身上传来的气味。那玩意儿完全被战场上的气味掩盖了。
他神色凝重,是真的凝重,毕竟无论是邪教还是毒品都不是小事:“你在顺藤摸瓜?”
“是的。”向烽肃然道,“和他接头的人能把货卖……不,换给他,就能换给别人。现在又是这么个时期,万一有那么几个高杀伤力的战斗职业嗑了药,朗城这点儿人都不用等天灾了,人祸就够受的。”
聂维扬微微点头。
“摸到了吗?”他问。
“没有。”向烽皱眉,“对方似乎拥有某种程度的伪装能力,每次我们的人看到的都是不同外貌,但仔细一查,又会发现那个人其实在城区另一个位置。
“我们为了不打草惊蛇一直紧密监控甄健康,但现在他死了,其他人也死了很多,朗城现在大概人数只剩下了不到四万一千人,想在活人死人之间查证身份,实在太难了。”
这确实难办。
当一个战斗职业者完完全全就是为了破坏与残害为生,他就会造成巨大的危害。因为干坏事儿永远比做好人更简单,简单得多——否则人们也不会歌颂善德。
但现在,聂维扬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精神标记的方位,这种最基础的追猎标记在末世中后期多得是方法欺骗或抹去,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能做到这件事。
“我会调查这件事。”聂维扬肃然道。
事实上,他已经想好那家伙要怎么死了。
向烽对此一无所知,只是点头:“我有情报会传给你……如果我们能联系上你的话。”
聂维扬一天到晚四处跑,一般人根本见不到他,这件事早已经成为朗城人的共识。
“对了,关于那个二号管理员……”向烽突然想起来,“你之前是不是碰见它了?”
“是。”聂维扬说,他就算是否认也不会有人相信的,无论是两者在同一个方位还是他引走的那些怪物的死法,他碰见了二号管理员才合理。
“你是怎么逃过去的?那场爆炸我们在城头上都能看见。”向烽问。
他不能不问,二号管理员这个世界BOSS在全人类看来都是个诡异的大敌,虽然主动攻击性不高,但……谁能说它会一直不高?
聂维扬听见这个问题,却只是无奈地微笑,摊手表示自己不能说。
当然,他很清楚向烽会追问。
“一点都不能透露吗?”向烽问,脸上带着请求:“只是暗示一下?它再在城里这么来回几趟,大家伙儿心脏病都要犯了。”
聂维扬脸上流畅地露出了一个复杂表情:“我想想……”
他的确在想,只不过想的是另一个问题:
新世界的BOSS没有真正的智力和自我,它们表现出的一切都最多只是拟态,这是一个人类多年挑战各类BOSS总结经验。
现在,这件事只有聂维扬知道。
而现在,如果‘二号管理员’表现出一种介乎于有无思想之间的状态,看起来好像是按照规则行事,又好像只是不在意任何人……
聂维扬思索着。
他会成为‘领袖级敌对目标’之中唯一的例外,一个模棱两可的局外人。这会让他长期受到全世界的关注与针对。
但……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可以利用这个身份,更大程度地让其他人少走弯路?
这或许是个好选择。但在聂维扬说些什么之前,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间或夹杂着尖锐的惊叫。
聂维扬毫不犹豫,扭头冲出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