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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出头鸟啊

    徐风晴闻言神情一凛。

    是啊,当年临安公主贵为太祖长女,最终不也是落得如此境地?

    她看了看那边的赵辉之后肃然道:“是,回去我好好跟雨暗说清楚。殿下也不必过于忧虑,驸马爷虽年轻,但行事谋定而后动。若非许萝筠被诱得恶行昭彰,想奏请陛下换了她却不易。殿下纵能以身份强压,也会落个恃宠跋扈的说辞。有驸马爷在,殿下又一贯小心谨慎,不会有那一天的。”

    朱琼枝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躯:“是啊,大婚那天晚上我就差点忍不住对她发脾气了。要不是赵郎,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收场好。皇兄那天也只是允了见舅姑,却没有惩治她和费缗的意思。朝见时才知道,皇兄也以为不便重惩,说赵郎等她贪墨的法子更好。只不过,没想到我们越是给她权柄,她越是放肆。”

    徐风晴赞同道:“驸马爷不愧是武官家长大的,懂得兵法。话说,驸马爷懂得的东西真不少。典正说驸马爷是算学奇才,外府那个小木首也说驸马爷是营造行家。”

    朱琼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庆幸与爱恋,落在赵辉的背影上说道:“皇兄说过他很聪明的,这次也多亏皇兄慧眼识人。”

    徐风晴跟着她看赵辉,心里只觉得驸马爷很神秘。

    他毕竟只是十六七岁啊。

    如果这么有能耐,做一个从此不能担当大任的驸马,会不会心里委屈不甘呢?

    徐风晴和无心杂务、心思单纯的梅雨暗不同,她更加愿意能做成一些事情。

    不过驸马爷出府之后就装着心事,并不像之前在府内那么自在,难道此行有什么为难?

    徐风晴想不明白,南京城内的朱瞻壑也想不明白。

    “大姑父毕竟是为建文尽忠而死。”他问着汉王府的幕僚,“皇爷爷虽然没怪罪大姑一家,但我这小姑奶奶却专程过江拜访,皇爷爷听说了总会不喜的,派个下人去就足够了。听说,这是大伯的意思。”

    时隔多日,宝庆公主府内典正司正掌记获罪的过程细节对于消息灵通的人来说已经不是秘密。

    年轻的新驸马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自然不再被低估。

    而永平公主本来要在那天第一个到宝庆公主府拜会,随后却被太子派人告知先延后。

    说法是:宝庆公主理应先去拜会其余长公主。

    可即便是其余长公主,为何要专门过江去拜会她?

    “世子殿下,依老朽看来,太子殿下这是准备从旧勋戚入手了。”

    一个老儒士捋着胡须,凝重说道:“先是靖难新勋臣中原先的建文旧臣陈瑄,现在又是临安公主。永乐以来,都是靖难新勋臣得重用。但已经十年多了,旧勋戚心中未尝没有怨言。新勋武大多敬重王爷悍勇,太子殿下深得文臣拥戴,若是又拉拢了旧勋戚……”

    “……哼!枉父王还替他向皇爷爷讨差使,这赵驸马果然还是甘为大伯效力。”

    “哎,陛下命太子殿下亲自送亲,他本就难以亲近王爷。”那老儒士摇了摇头,“依老朽看来,虽说他是太祖爷如今唯一在世的女婿,却也不必多对他用心。在府中搞什么工坊,那就是弃了将职一途,本以为他此后会到幼军之中当差的。”

    朱瞻壑却不认同:“如今他只是年轻难以服众,但这太祖爷女婿的身份,越到将来越重要!不论如何,还是要想办法促成他去督造大报恩寺一事。他做成了,是父王首荐的恩情。他做砸了,是大伯监国时用人不当!”

    “这次北狩,陛下只怕又想北征的。钱粮上,哪里还有余地再兴大报恩寺大工?”那老儒士摇了摇头,“太子殿下不会这么做,又一定会听夏原吉等人劝。”

    “嘿,大报恩寺可是皇爷爷夙愿,大伯即便不想办,也不得不办,至少要做个样子已在办。”朱瞻壑冷笑道,“皇爷爷回京前,自是无法动工。但到时候皇爷爷回京怪罪,就要有人背这口黑锅了。大伯自然舍不得折了那些真正心腹,反倒我这小姑爷爷,是个好挡箭牌。若是他督造,皇爷爷看在小姑奶奶的面子上,顶多也是训斥罚俸了事,不会重责。”

    那老儒士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到时只要赵驸马悟到了这点,自与太子殿下生出嫌隙!”

    长江上,船尚未至江浦。

    赵辉和李芳说了一会话之后,到了船楼里坐下叹了一口气。

    朱琼枝也看出不对劲,问他怎么了。

    “你那大侄子让我办一件难事。”赵辉摇着头,“他让我请你这大姐回京居住,还让我择日遍邀你的姐姐们到府中团聚一下。”

    这回朱高炽倒是学乖了,赵辉出发前他还专门送了送,为的却是这件事。

    “……这是什么难事?”朱琼枝想不通。

    “事情本身当然不难,可你这大侄子这么办不妥!”

    朱高炽是对赵辉刮目相看了,如今让赵辉帮忙办事的方式却很毛糙!

    因为他只是私下提的,外人可不知道。

    他和朱琼枝来走动一下只不过纯粹礼节,而且刚好先避一避目前更活跃的朱棣女儿们与其他靖难勋戚。

    如果赵辉这样帮他额外办别的事,那就是赵辉和朱琼枝先主动帮临安公主和她的两个儿子。

    当年李祺获罪,临安公主本人却是超然的。

    朱元璋让她呆在南京,她却非要跟着李祺父子去江浦。她的用意,其实就是用她的身份保护丈夫和儿子。

    后来李祺果然被建文赦免,但靖难之后,李祺又成了罪臣。

    如今朱棣用了她两个儿子,又有让朱高炽施恩洪武旧勋的意思,自然不会阻拦临安公主还居南京城。

    所以事情本身不难,难的是:过江拜访只是礼节所在,劝说临安公主回南京居住并且此后安然无恙,那就是赵辉这个太祖爷小女婿在主动帮忙了,而且圣眷非浅。

    随后洪武旧勋岂不是更加眼巴巴地指望赵辉帮忙?

    风向标变出头鸟,朱棣的儿子怎么也这么坏啊!

    赵辉估计朱高炽不见得不知道其中区别,难道是试探他赵辉肯不肯主动办这事显忠心?

    “那怎么办才好?”朱琼枝只觉得沮丧,怎么处处都是坑?

    赵辉摇了摇头:“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到了你姐姐面前,问过就算试过了。”

    兴许临安公主自己就不愿呢?

    ……

    临安公主朱镜静如今已经五十多岁,她有幸福的前半生,又有悲情的后半生。

    此刻她所居已不是昔年公主府,不过一处两进宅院而已,身边只有一个儿媳和老太监服侍。

    久无贵客登门,知道是自己从未谋面的幼妹,她早早就望着宅门。

    “厢房都收拾好了吗?”她问着儿媳,“得换上新褥子新被面,不可怠慢了。”

    “阿姑,都是新买回来的,屋子也洒扫干净了。”

    朱镜静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她是洪武二十八年才生的,那时我们一家已经到了江埔。也是个苦命孩子啊,自小没了爹娘……”

    她媳妇紧张地说道:“阿姑,陛下将宝庆公主殿下养大,待之甚厚!”

    “不怕。我已经老了,四哥难道几句话都容不了?”

    她与朱棣同年出生,只比他小几个月。

    朱镜静被这事牵动思绪,不断说着当年的往事。

    洪武九年她受册临安公主下嫁李祺,当时一个是皇帝长女,一个是开国六国公之首的李善长之子,婚仪之盛就此成为大明公主大婚典仪标准。

    她说着说着就怜爱地看着媳妇:“倒是苦了你,和芳儿成亲时连贺客都没几个。”

    “阿姑,现在好多了,夫君有官俸……”

    当时她嫁过来时,是李家最惨的时候。公公全家仅他一人幸存,又是有罪之身,全家都靠婆婆一人的岁禄养着。如今丈夫和小叔子都有了武职,状况终归是越来越好。

    婆媳俩就这么慢慢聊着,终于先有人回来报讯,然后婆媳俩都迎到了前院。

    虽然没有仪仗前来,但毕竟是正得皇帝宠爱的公主抵境,江浦县衙派了壮班清道护卫。

    赵辉正在门外作揖:“已经是滋扰地方,今日只为拜见临安公主殿下一叙亲谊而来,还请父母官万勿如此!”

    “江埔百姓听闻公主殿下凤驾前来,无不欣喜!区区薄礼,都是治下臣民一片孝心,驸马万勿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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