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气原因，马路堵车，傅斯年赶到医院的时候有点晚。
路上他已经听尚敬说了，明家老太太是去了明氏以后才晕倒的，后来做完手术，醒是醒了，但年纪大了，还是没挺过去。
出了电梯，他几乎是小跑着寻找老太太所在的病房，却在看到明毓坐着轮椅的背影后停下脚步。
明卓和明毓站在病房门口，压抑的哭声隐隐汇入安静狭长的走廊。
医院的人员把一张病床从房间里推了出来，上面躺着一个人，面部也被盖住，只露出一双脚。
明毓最终还是没忍住，激动地扑在病床上，整个人从轮椅上摔下来，扑通跪在地上。
“奶奶！奶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奶奶，你回来好不好……我保证听你的话，我再也不会让你生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任性了……”
明卓也僵直身子跪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头。
看见这一幕，傅斯年脚下跟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
三年前他帮明毓处理了她父母的丧事，三年后，明毓再一次失去血亲。
他是恨明毓，但孤家寡人，再无血亲的感觉他能感同身受。
病床从他身边经过，明毓和明卓也看到了他。
“傅斯年，你还敢来这里！”
明卓挥着拳头朝傅斯年冲过来。
傅斯年微微侧头躲过不说，还抬手包住了明卓的拳头，毫不费力地把他推回去。
“奶奶后续的丧事我来处理，你们先回去吧。”
“用不着你假好心！奶奶是怎么死的你心知肚明！”
傅斯年淡定地回击：“病死的不是吗？你要是对医院的诊断结果有异议，我帮你投诉？”
“王八蛋。”明卓再次挥起拳头。
“明卓。”明毓叫住他。
她不是想维护傅斯年，而是知道明卓不是傅斯年的对手。
眼里都是血丝，哭已经不能表达绝望。
“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傅斯年觉得明毓在怪他。
但就算他及时接了她奶奶也不会活过来了。
“说这些没意义。明卓，带你姐回去。”
“傅斯年。”
明毓缓缓抬头，声音沙哑，仿佛只剩一口气在撑着，“你现在满意了？”
她眼睛红着，短短几日不见，她消瘦了一大圈。
“傅斯年，明氏被你掏空了，离婚协议书上我也签字了，你想要的都到手了，现在是特意跑过来看我笑话是吗？”
傅斯年蹙眉，“我没那么无聊。”
“那你过来干什么？你早就在外面有人了吧？”
明毓痴痴地笑着，肩膀都在颤抖。这场婚姻她投入了真心，但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时她明白，她彻头彻尾都只是个笑话罢了。
傅斯年过来的理由很简单，明家只剩下一个被养废的明毓和一个还没毕业的明卓，丧葬的事宜繁琐麻烦，而他比谁都有经验。
但要让他承认是过来帮忙的，比登天都难。
“过来提醒你一下，别忘了去民政局。”
明毓一时心梗到说不出话。
还以为他起码还有点愧疚心，没想到是她自作多情了。
“傅斯年，你还是人吗！”
明毓死死拽着明卓的衣服，明卓感觉到了她在颤抖，瞬间清楚现在最痛苦的人其实是明毓。
“明卓，我们走吧，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做呢，别跟即将毫无关系的人置气。”
明卓瞪了眼傅斯年就把明毓推走了。
……
几天后，明毓奶奶去世的消息没有瞒住，明氏集团中断的项目也接二连三出现问题。
基层员工都知道项目的负责人都已经跑路，公司也已经入不敷出，于是这些人全部汇聚到明氏集团的楼下，拉横幅，讨要自己的工资。
明毓的账户上虽然有钱，但远远承担不起这么大的窟窿。
她和明卓商量了一下，决定把现有的房产，基金，能变现的都变现，从小她生活长大的老宅子也被抵押给银行，两人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准备搬到老旧的居民楼生活。
“姐，我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你自己在家可以吗？用不用请个保姆照顾你？”
明毓摇摇头，“我得学会自己面对生活了。”
搬进去的第一天就有人慕名来找她。
“晴曦姐？”
董晴曦是她父母生前资助的学生，也是现在为数不多愿意留在明氏集团的员工。
“小毓，你就住这种地方？你以前可是明董事长的掌上明珠，全京城最高贵的千金大小姐啊。”
“都是过去了。”明毓笑笑，“这里虽然旧了点儿，但周围都是老人，生活很安静，小区的环境也挺好的。”
董晴曦听得心疼，明毓自己都过得这么拮据了，公司那边还是有一大笔的亏空，况且就算把钱补上，高管，技术人员，全都被傅氏撬走了，公司往后的运营也会是个难题。
“晴曦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董晴曦带着一个大包过来的，里面全是美术的用具，画笔，画纸，颜料，全是明毓之前留在老宅的。
“我知道这才是你喜欢的事业，就特意帮你偷了出来。你父母在世的时候就跟我夸，说你画画有极高的天赋，我想着要是明氏实在撑不下去了，你还能靠画画养活自己。我这些年在人事部工作，结识了不少朋友，帮你开一个工作室完全没有问题。”
明毓抚摸着自己用过的画笔，拿起画笔的感觉已经久违了。
三年前，父母去世以后，她就没什么心思画画了。
但董晴曦说得对，她还有一技之长，还可以卖画挣钱。
“晴曦姐，我这三年已经完全跟外界脱节了，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你说。”
“我想保住明氏集团，可不可以请你留下，帮我渡过这个难关？”
董晴曦的能力很强，结识的人脉也多，傅斯年高薪挖过的人员里，就只有董晴曦没走。
她爽快答应，“我就等你这句话呢。小毓，你放心吧，你父母对我有恩，你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我一定会尽全力协助你的！”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