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医院接到分部的通知,报名参加高考的人员,一周后要集中进行预考,预考通过的考生,才能取得参加高考的资格。
玉军给树红出了三张数理化模拟试卷,要求她分别在二个小时内完成。
模拟考试后,玉军觉得比较满意,他对树红说:“根据你模拟考试的情况看,只要你在预考时能正常发挥,就应该能胜出。”
树红道:“我一上考场就紧张。”
“要充满自信,相信自己是最棒的,要在第一时间把会做的题全部做完,对选择题,先排除错误项,在吃不准的选项中蒙一个,千万不能放弃,对毫无头绪的题要彻底放弃。”
“您都说过好几遍了。”
“每考完一门课,就彻底忘了它,不要再纠结对与错的问题,保持一个好心情,迎接下一场考试。”
“知道了。”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一些复习资料,你好好看看。”玉军将一个笔记本交给她。
树红翻开看了看,发现里面都是从报纸上剪下来的一些短文,她不解地问:“这有什么用?”
“这是当前一些社会焦点和热点问题,考语文和政治时会用上,特别是我用红笔做标记的内容要重点关注。”
“今年理工类不是不考政治吗?”
“但分部预考时要考政治,预考通不过,你就没资格参加高考。”
“您真能折腾。”
“这是事关你前途和命运的一次大考,任何粗心大意都会后悔终生的。”
“我懂,我会努力的。”
经过精心准备,预考时,树红发挥正常,顺利取得了高考资格。
现在,离高考还有两周时间,医院决定,取得高考资格的同志,高考前,实行半天工作制,上午工作,下午复习备考。
玉军给树红准备了三套数理化试卷,他对树红说:“这些试卷考察不同的知识点,都是高考必须掌握的基本知识,做完后及时交给我。”
“行。”
“通过模拟考试,找出你的薄弱环节,及时进行纠正。”
“还来得及吗?”
“这里面都是你已经学过的知识,主要是让你再巩固一下。”
三天的高考终于结束了,当玉军在医院大门口,见到参加高考回来的树红面带笑容的表情时,一直紧绷的那颗心一下子放松了:“树红,感觉怎么样?”
树红道:“还行,会做的题都做了。”
“这就好,现在可以放松一下了,晚上我给你做些好吃的。”
“有酒吗?”
“有,管你够。”
七月底,玉军接到母亲的电话,说寿东的刘阿姨在南京鼓楼医院被诊断为胰腺癌晚期,想带她来部队医院看病,他当即就满口答应了。
当秀丽得知这一情况后,立马就火了,“你为什么没和我商量就答应了?”
玉军道:“她是我们家的恩人,如果真是得了这种病,那就没救了,我妈相信部队医院,决定带她到这里来再仔细检查一下。”
“这农村人就是不懂事,明知自己有病,还要到别人家里去。”
“你这叫什么话?我也是农村人啊,你当年跟我说的不是挺好的吗?”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否则,就不会干这种蠢事。”
“知恩图报,是传统美德,我的母亲也一直这么教育我们,你怎么能说这是干蠢事呢?”
“你已经去看望过她,表达了感谢,这不就扯平了吗?总不能没完没了吧?”
“为了救我们,她爱人付出了宝贵的生命,这种情我们一辈子也报答不完。”
“好了,我懒得跟你扯这些,既然决定要来,我约法三章,你要是做不到,就别怪我不客气。”
“你说。”
“第一,让她们住招待所,不许进我的家门,第二……”
“这不可能,哪有母亲来了,儿子不让进门的道理?”玉军觉得秀丽说得太过分,当即打断她的话。
“我没说你妈,我是说那个病人。”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妈专程带来的亲人,我能不让她进门吗?”
“又是恩人,又是亲人,那我和树熙算什么?她要是把癌症传染给我们怎么办?”
“谁跟你说癌症会传染的?”
“不传染的话,为什么有的一家几个人都得癌症了?”
“癌症有可能会遗传,但不会传染,守着医院,你可以去问问医生。”
“遗传也好,传染也好,反正是会传给别人的。”
“遗传是要有血缘关系的,跟接触没关系。”
“谁知道她有没有肝炎或者肺结核之类的病?”
“南京鼓楼医院是个大医院,如果有这类病肯定会查出来的。”
“既然是大医院,为什么还要跑到这儿来?”
“我妈不是相信部队医院吗?正好我也在部队医院工作,这你应该能理解。”
“我不理解,做父母的不能帮子女什么忙也就算了,至少别添乱。”
“为了我们开公司,我妈一下子就拿出五万元,怎么能说没帮忙呢?”
“那是她应该出的,我们结婚时,一分钱彩礼都没出,现在就算是补上了。”
“你怎么又扯到彩礼上去了?过去你可从来都没提过。”
“没提过不等于没有这回事,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管怎么说,这钱是不是帮了我们大忙?要不然,你能成为唐总吗?”
“这个我没否认。”
“我妈从来都不愿给我们添麻烦,这是她第一次到我们这里来,希望你能热情一些。”
“少废话,你不知道啊?家里来病人是个多不吉利的事,你妈这么做开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头,以后,谁都把病人朝这里带,岂不乱了套了?”
“这不是第一次吗?”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慢慢地就习以为常了,我们家就成了病房了。”
“你说的也太夸张了,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你妈这种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不信你就等着瞧。”
“你怎么能用这种口气说我母亲?你父母来的时候,我是怎么对待两位老人的?”
“你妈能和我父母比我吗?”
“怎么不能比?”
“我妈是裁缝店老板,我爸是国家工作人员,而你妈是逃荒要饭出身,这怎么能比呢?”
“逃荒要饭是那个特殊年代发生的事,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干的见不得人的事还少吗?你不会不知道吧?”
秀丽的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玉军的心:“秀丽,我发现你变了。”
“我没变,我还是我,是你逼着我说出这些的,一个人要想得到别人的尊重,首先自己就要行得正、坐得端,尤其是女人,就应该洁身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应该做出对不起自己男人和子女的事来。”
玉军听了,心中的气消了一些,他觉得秀丽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女性,她对母亲的一些看法也可以理解。
于是,他顺着秀丽的话道:“你说得也有道理,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观念应该改一改。”
“别人我管不了,反正我就是这么认为的,改不了了。”
“你刚过来的时候,有人跟我说,你长得那么漂亮,让我看紧点,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再也没人跟我提这个了,我能娶到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秀丽听了,心中暗喜,心想:谁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和其他男人的事就没人知道。
但她觉得刚才有的话说得有点过,便改口道:“如果经检查,确实没有传染病,可以让她到家里来住。”
“谢谢老婆!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难堪的。”
玉军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火车站,当他见到母亲搀着恩人刘艳萍走下火车时,觉得老人家瘦得已经变了样了,心里感到一阵阵酸痛,但他不想让老人家伤心,便笑着上前搀扶着她:“刘阿姨,见到您很高兴!”
刘艳萍道:“玉军,给你添麻烦了。”
“阿姨,您这就见外了,以后您就把我当儿子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刘艳萍笑着对彩云说:“玉军这孩子真会说话,我听了高兴。”
玉军问母亲:“妈,刘阿姨在南京看病的病历都带来了吗?”
彩云道:“带来了,你刘阿姨就怕给你添麻烦,我费了半天劲,才同意过来。”
玉军问刘阿姨:“您感觉哪里不舒服?”
“主要是腹部痛,不想吃东西,有时还想吐。”
“我就在医院工作,您来了可以做个全面检查,明确诊断,好对症治疗。”
“我今年都七十了,俗话说,人活七十古来稀,已经够本了,不想再看了,可你妈非要我来不可,就只好来了。”
“阿姨,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医疗条件也好了,人的寿命普遍都提高了,您这个年龄正是应该享受生活的时候。”
“是啊,瞧你妈,比我也就小几岁,现在还要干一番大事,真让我羡慕。”
“您把病治好了,可以和我妈一起干,说不定您们俩将来还会成为大财主呢。”
“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心里亮堂了许多,现在我都想吃东西了。”
“好啊,我带你们去吃烤鸭。”
彩云对艳萍说:“这里的烤鸭很有名气,我们去尝尝?”
“走,让玉军请我们。”
玉军打了一个车,来到燕北一家老字号烤鸭店,艳萍还真有了胃口,吃了不少,彩云感到非常高兴,对儿子说:“你刘阿姨很久没有这样吃东西了,见到你这病就好了一半了。”
艳萍笑着对彩云说:“当年要不是你那么坚持,玉军现在就是我们俩的儿子了,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儿子,这辈子也算没有白活。”
玉军道:“在我心目中,您就像我的母亲一样,我就是您的儿子。”说完,给刘阿姨的盘子里夹了几块烤鸭。
艳萍拉着玉军的手,含着热泪道:“好孩子,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
“您给我做的那双虎头鞋,我至今都还留着。”
“我看见了,没想到这么一点小事,到现在你们还想着。”
“那个年代没有小事,几斤粮食就能救一家人的命,没有您的帮助,我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
“看到你们现在过得这么好,我打心眼里高兴。”
“你怎么还流泪了?”彩云掏出手绢给艳萍擦了擦眼泪。
艳萍笑着说:“我是高兴的。”
玉军道:“我再告诉您们一件事。”
彩云连忙问:“什么事?”
“树红参加高考了,考的还不错,应该能被录取。”
“是吗?报的是哪所学校?”
“是个军医学校。”
“要是真能被录取的话,我们老陈家在不久的将来,就有可能出现一名女军官,那该多好啊!”
艳萍问玉军:“什么时候才能有准确的消息?”
“估计很快。”
艳萍对彩云说:“希望我们能亲眼看到树红的录取通知书,让我们也高兴高兴。”
彩云道:“是啊,我们耐心等待这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