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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 你爱歌儿吗?

    而现在他深知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那江雁声就是他亲手喂养起来的狼。

    他一把老骨头,没什么好在乎的,横竖不过一死,只是今天明天的区别。

    但裴其华不能不为裴歌考虑。

    如果江雁声的目的仅仅只是裴氏……他如今和裴歌在一起,裴氏于他而言不过探囊取物。

    而如果他是为了拿那些东西扳倒裴氏,那届时他女儿怎么办?

    现在裴其华还没将江雁声这个人的存在与自己曾经的过去找到什么必然的联系,脑海里将年轻时候那些阴暗的事情过了一遍。

    模糊的记忆拉扯着他,裴其华心里那种不踏实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裴其华看着坐在对面的青年男子,他完全褪去当初显露在外的冷漠和阴鸷,此刻沉默地坐在对面,情绪未显露分毫。

    裴其华笑了下:「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死去的父母?」

    他进裴氏十年,跟裴歌结婚三年,隔了这么久,这是裴其华第一次主动问他关于家人这方面的问题。

    他把曾经的一切删得足够干净,跟顾烟雨扯上关系的东西他能烧的都烧了,跟顾烟雨熟悉的人他也使手段逼走了。

    裴其华只知道他是个孤儿,从小被人扔在福利院,靠着吃百家饭活着,拼着一条命努力走到现在。

    江雁声眼皮动了动,道:「裴叔您应该也清楚,从我记事开始,就没见过他们,哪有什么父母?」

    「他们叫什么名字还记得吗?」裴其华问。

    裴其华以前的仇人很多,被他弄得家破人亡的人也有。

    他曾经是个做事情不留后路的人,但保不齐会有疏漏。

    老天惩罚他,过早地带走了他的妻子,又让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时隔多年,难保这些人当中会有来寻仇的。

    可江雁声却说:「裴叔说笑,我这名字都是当初福利院院长给的。」

    裴其华按了按心口的位置,两人之间气氛略显沉默。

    江雁声在赌,他赌裴其华不敢拿着那些东西跟他摊牌。

    他如今活了今天没了明天,这些东西挑破对他没什么好处。

    就这样过了足足两分钟,江雁声唇角勾起薄笑,他起身:「您脸色不太好看,我去叫特护过来。」

    「你爱歌儿吗?」

    男人顿在原地,垂在身侧手指动了动,无名指上的戒圈闪着微光。

    他忽地转身,淡声笑着:「裴叔觉得我不爱她吗?」

    裴其华呼出一口气,那双浑浊的眼睛望着他,似是要将他给盯穿,他道:「可歌儿她在意你比你在意她要多。」

    落地窗外阳光热烈,连一丝微风都没有。

    江雁声眼底掠过厚重的阴翳,一片雾重暮霭,曾经或许是这样的,但现在……难说。

    她以前爱他爱得单纯,只想得到他,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捧到他面前。

    但现在她的爱里还杂糅了其他的东西。

    反而是他,在这条路上愈陷愈深,连柒城都曾提醒他,想要事情能够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那对裴歌的感情就得克制。

    他一直都清醒地知道,爱上裴歌他们两个可能都会万劫不复。

    他试着克制过。

    江雁声只是淡淡地嗤了一声。

    裴其华盯着他的背影,「你对她是怎样想的?」

    明亮的书房里,男人身上的衬衫已经有些发皱,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英俊跟矜贵。

    他有些怀念曾经那个裴歌:「我希望她永远都做那个没有烦恼的裴家小公主。」

    裴其华蓦地松了一口气,还来不及细想

    ,有人在外面敲门。

    是莫姨。

    江雁声去开门,莫姨脸上挂着笑,她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他:「听说是歌儿送过来给她爸爸的,你给你裴叔吧。」

    没什么重量的盒子,鸡翅木的材质,四四方方,像个首饰盒。

    莫姨关门前提高音调跟裴其华说:「是歌儿送过来的!」

    房门被关上,书房隔音很好,连莫姨离去的脚步声都听不到。

    裴其华起身接过他手里的盒子。

    江雁声沉默地站在对面,垂着眼皮,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

    变故发生得很快。

    那个盒子先是被砸在书桌上,后来只听见咚地一声,裴其华捂着胸口应声倒地。

    视线里,那个四四方方的鸡翅木盒子里,凌乱地躺着数片指甲。

    片片带血,已经凝固成黑色,像鬼魅一样纠缠在泛着灰色的甲片根部,而十根指甲,无一不是被人连根拔起。

    光是看到这灰白没有生气的死物就能令人联想到当时场景的触目惊心。

    江雁声视线落在那堆死物上,眼神又深又静,胸腔里弥漫着大雾,周身都缠绕着无尽的寒意。

    他没有听到裴其华的呼救。

    好像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了耳膜外,他低头看着裴其华惨白痛苦的脸色,漆黑的眸色化成了一道锋利的刀子,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明明听不到,但他却看见裴其华说了顾烟雨的名字。

    他丝毫不为所动,盯着他痛苦不堪的脸,冷漠的表情里带着丝丝皲裂。

    江雁声看到的不是裴其华痛苦挣扎的样子,而是在他蹲在烈日暴晒的码头,身边是一具被人摘去指甲、挑去手筋脚筋的尸体。

    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极冷的笑:「真是欣慰,裴董还记得顾烟雨。」

    躺在地上的裴其华瞳孔倏地紧缩,那一刻,他什么都想通了。

    时间过去多久,五分钟还是十分钟?

    后来他眼前还是那个场景:他跪在地上,白布之下,那张脸已经变成裴歌。

    江雁声惊出了一身冷汗。

    裴其华脸色青白地躺在地上,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扣着地毯,另一只朝他的方向伸着,喉咙里咕嘟着,发不出只言片语。

    书房里静得可怕。

    身体先于意识行动,打开门的瞬间喉咙里近乎发出狮子般的低吼。

    医生、护士匆匆赶来,男人猩红着眼站在走廊上让他们救人。

    走廊尽头,阳光照旧热烈,但他却觉得浑身冰冷。

    他靠在墙上,双手颤得厉害,垂着眼皮,余光里,一堆人跪在裴其华身旁在给他做急救。

    一秒的时间像一年那么长。

    他向来冷静,可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

    每当要将线给理清,可尽头总会出现裴歌的脸。

    她恨他的样子、她厌恶他的样子、她恶心他的样子,什么都有。

    独独没有当初她爱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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