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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蜀道权柄·暗室谒见

    “泰山号”巨大的舰体,如同深海中缓缓沉落的金属巨鲸,伴随着引擎阵列最后一阵低沉的、仿佛疲惫叹息般的嗡鸣,精准地嵌入了EDC山东总部第四空港那庞大泊位的钢铁怀抱之中。舰身与泊位边缘沉重的合金缓冲桩完美咬合,发出沉闷而坚实的“咔哒”锁死声,宣告着漫长的深空航程终结。

    舰体外层厚重的隔热装甲上,凝结着航行途中遭遇低温星尘带时形成的、细密而奇异的冰晶花,此刻在港口刺目的强光探照灯下,正迅速消融、蒸腾,散发出缕缕稀薄的白色水汽,如同巨兽呼出的最后一缕寒气。

    接驳通道——一条粗壮的、覆盖着多层柔性密封圈的合金桥梁——如同巨兽伸出的舌头,带着液压系统特有的、低沉而稳定的“嗤……”声,从港口一侧沉稳地延伸而出,精准地顶在“泰山号”主舱门外的对接环上。“哐当!”又是一声更紧密的金属咬合锁死声,桥梁与舰体彻底连通。

    厚重的舰门,无声地向内滑开。

    一股混合着舰内循环空气、人体汗味、消毒水以及淡淡臭氧气息的暖流,率先涌出通道,瞬间被港口冰冷、干燥、带着浓重金属和航空燃油气味的空气冲散、稀释。

    第一个从通道阴影中踏出的,是那位肩章上嵌着一颗冰冷银星的将军。

    他穿着笔挺的深蓝色将官常服,身影在港口惨白刺目的高光探照灯下拉出一道极长的、沉默的剪影。他没有回头,没有侧目,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仿佛身后那艘庞大的星舰以及刚刚走出舰门、正踏上接驳桥的裴凡生三人,都只是他视野里微不足道的尘埃。

    将军的目光锐利如初,径直投向泊位下方不远处——一辆涂着哑光黑伪装涂层、线条硬朗凶悍的军用越野车早已安静地停在那里。车身棱角分明,如同蛰伏的钢铁猎豹。两名身着黑色作战服、佩戴臂章的特勤士兵如同标枪般侍立在车旁,看到将军身影的瞬间,立刻挺胸、抬手,动作整齐划一地敬礼。

    将军的脚步没有丝毫迟滞,大步流星地走下接驳桥。特勤士兵之一迅速拉开越野车沉重的后车门。将军弯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钻入车内。车门“砰”地一声沉重关闭,如同冰冷的铁棺合拢。

    引擎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如同猛兽喉咙里的威胁。哑黑色的越野车没有丝毫停留,轮胎碾过冰冷的合金地面,瞬间加速,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驶入港口深处纵横交错的巨大通道网,尾灯拉出两道转瞬即逝的猩红轨迹,迅速消失在光影与钢铁构筑的迷宫深处。

    自始至终,未曾一瞥。

    留下接驳桥上,刚刚踏出舰门的裴凡生、王飞翔和张萌萌,以及身后巨大星舰投下的、沉默而冰冷的阴影。

    港口的风强劲而冰冷,带着金属和燃油特有的粗粝感,刮过裸露的皮肤,如同砂纸摩擦。巨大的穹顶之下,是如同钢铁森林般耸立的龙门吊、密密麻麻的管线桥架、以及停泊或滑行中的各式舰艇,共同演奏着一曲永不停歇的、属于金属和力量的交响乐。空气里弥漫着臭氧被电离后的焦糊味、航空煤油的刺鼻气息,以及无处不在的、冰冷钢铁的味道。

    裴凡生站在接驳桥尽头,仅存的右眼平静地扫过这片庞大而冰冷的钢铁王国。左眼窝处那层生物聚合物薄膜在港口强光下折射出一点诡异的哑光。王飞翔在他旁边,活动了一下被冷风吹得有些发僵的脖颈,古铜色的脸上那条蜈蚣疤微微扭动,眼神带着一丝刚从温暖舰舱踏入冰窟的不爽,低声咒骂了一句:“操,这破地方风真他娘的大!”张萌萌则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略显单薄的基地制服外套,站在裴凡生稍后一点的位置,圆润的杏眼带着一丝初到陌生环境的紧张和茫然,打量着这庞大得令人窒息的钢铁巨构。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带着数名全副武装、气息肃杀的卫兵,从泊位旁一处相对开阔的指挥区域大步走来。

    是李振峰中校。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山东总部深蓝色军官制服,肩章上的中校衔在强光下反射着冷硬的金属光泽。面容刚毅如铁,眼神锐利如鹰。与在“泰山号”上初次见面时的礼节性不同,此刻他的步伐更加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代表权力核心的威严和不容置疑。

    李振峰在裴凡生三人面前约两米处站定。他身后的四名卫兵如同磐石般分立两侧,动作整齐划一,手中的制式脉冲步枪斜指地面,枪口在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寒芒。

    没有寒暄,没有废话。

    李振峰抬起左臂,覆盖着柔性装甲的臂载终端无声亮起,一道幽蓝色的光束投射在三人面前的空气中,迅速构建成一个悬浮的、缓缓旋转的、带有EDC金色鹰徽和复杂加密纹路的全息文件窗口。文件标题猩红而醒目:《EDC最高统帅府及山东总部联合授权令(第1147号)》。

    李振峰的目光扫过裴凡生、王飞翔,最后落在张萌萌身上,随即收回。他的声音洪亮、清晰、不带任何个人感情色彩,如同最精密的机器在宣读判决,每一个字都穿透了港口的噪音,清晰地落入三人耳中:

    “奉EDC最高统帅府及山东总部联合令!”

    声音在空旷的泊位区域回荡,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

    “兹任命!”

    “王飞翔参谋,”李振峰的目光转向王飞翔,声音沉稳有力,“为EDC蜀中市防御圈总指挥!代号:威龙!”

    “威龙”二字出口的瞬间,王飞翔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随即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古铜色的脸上那条蜈蚣疤都似乎生动地扭动起来。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一股跃跃欲试的狂野气息瞬间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李振峰的声音没有停顿,继续宣读,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钉,敲进现实:

    “即日起,蜀中市现役所有EDC作战及辅助人员,隶属山东总部者,即刻返回山东总部报道;隶属北极总部者,二十四标准小时内完成岗位移交,离境!违令者,以战时逃兵论处!”

    冷酷的清洗令!毫不留情地斩断蜀中与北极总部的一切关联!王飞翔脸上的狂喜更加浓郁,这意味着他将拥有一个彻底由他掌控的“干净”起点。

    “蜀中市EDC防御力量重组及指挥系统构建,由王飞翔总指挥全权负责,自行组建!所需基础框架及权限,由统帅府及山东总部直接授予!”

    绝对的信任!绝对的放权!王飞翔的拳头下意识地攥紧,指节发出轻微的爆响,眼中燃烧起熊熊战意。

    李振峰的目光转向裴凡生,眼神更加凝重了几分:

    “任命:裴凡生教授,”他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为蜀中地区最高执行官!行政代码:SZX-01!”

    “该职务享有蜀中地区最高行政决策权、全域安全管控权、战略资源调配权及最高等级紧急事态处置权!上述权限覆盖蜀中地区所有EDC及非EDC序列机构、人员、设施!” 李振峰的声音带着一种宣读宪章般的庄重,“同时,对EDC蜀中防御圈所有军事行动及指挥体系,拥有最高监督权及最终否决权!”

    最高执行官!一个超越常规行政体系的、近乎封疆大吏的绝对头衔!权限描述几乎无所不包,更赋予了对王飞翔军事指挥的最终制衡!裴凡生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编号。只有他那双低垂的、掩在阴影下的右眼,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李振峰的目光最后落在张萌萌身上:

    “任命:张萌萌助理,”张萌萌的身体明显绷紧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为EDC蜀中地区特派联络专员!行政代码:SZL-01!”

    “该职务直线上级为裴凡生最高执行官(SZX-01)!负责建立并维护蜀中地区与EDC山东总部核心指挥层之间最高级别加密通讯链路!负责蜀中地区所有战略资源需求(人员、装备、物资)的核实、申请及与山东总部的协调事务!拥有独立于常规通讯体系之外的专属加密通讯渠道!享有山东总部所有部门最高优先响应权限!”

    核心枢纽!绝对的信任与重担!张萌萌的眼睛瞬间睁大,看着悬浮光幕上那清晰的“SZL-01”代码和后面一连串沉甸甸的权限描述,呼吸都急促起来。她下意识地看向裴凡生,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随之而来的巨大责任感。

    李振峰的声音并未结束,补充道:

    “补充指令:鉴于蜀中地区EDC防御力量重组过渡期资源短缺现状,所有经张萌萌联络专员(SZL-01)核实上报的人员、装备、物资需求申请,通过专属通道提交至EDC山东总部战略资源调配中心后,自动标记为‘深瞳’优先级!享有跨部门、跨区域、跨流程的最高优先调配权!任何部门不得以任何理由拖延、克扣或降低响应等级!”

    后勤命脉的绝对保障!将张萌萌的地位和权限再次拔高!

    “以上任命及权限,自宣读完毕即时生效!相关电子密钥及身份认证信息已同步传输至各位终端!”

    李振峰话音落下,悬浮的全息文件瞬间消失。几乎同时,裴凡生、王飞翔、张萌萌三人的臂载终端或贴身通讯器都发出了轻微而连续的“嘀嘀”提示音,屏幕亮起,代表着各自新权限的复杂密钥流和加密认证信息如同瀑布般刷过。

    王飞翔抬起手臂,看着屏幕上那清晰的“蜀中市防御圈总指挥 - 威龙”标识,以及下方长长的权限列表,咧开嘴,发出一阵低沉而畅快的笑声,用手肘重重碰了一下旁边的裴凡生:“老裴!威龙!这代号够劲!蜀中,以后是咱哥俩说了算了!”

    张萌萌则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那个加固型军用数据板,看着屏幕上跳出的“SZL-01”代码和那代表着核心枢纽的权限树状图,手指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颤抖。她抬起头,目光越过王飞翔,深深地、带着无比的感激和决心,望向了裴凡生沉默的侧脸。

    裴凡生只是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确认了终端上“SZX-01”的权限激活提示。他的目光依旧沉静,仿佛这一切都只是棋盘上按部就班的落子。

    “三位长官,这边请。”

    宣读完毕,李振峰侧身让开一步,指向泊位旁一条通往空港内部的主通道。他身后的卫兵依旧保持警戒姿态。

    三人跟随李振峰穿过一片繁忙的物资转运区。巨大的机械臂吊装着集装箱,无人运输车在轨道上穿梭,引擎轰鸣声震耳欲聋。在通道一处相对宽敞的分岔口,李振峰停下了脚步。

    另一队身着不同制式、深灰色带有暗红镶边作战服、装备更加精良的特战队员,如同幽灵般从侧方通道无声地列队而出。他们动作迅捷而精准,为首的一名身材精悍、眼神锐利如刀的军官对着李振峰和裴凡生方向,干净利落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后目光转向王飞翔和张萌萌。

    “王总指挥,张专员,”为首的军官声音低沉有力,“奉令护送二位前往内部机场。专机已准备就绪,将直飞蜀中。” 他做了一个简洁而有力的“请”的手势。

    王飞翔脸上那种刚得到权柄的兴奋瞬间被即将奔赴战场的急迫感取代。他猛地转身,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在裴凡生肩膀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裴凡生的身体纹丝未动,仿佛只是被微风吹拂。

    “老裴!”王飞翔的声音洪亮,带着他特有的粗犷和信任,“蜀中见!你坐镇中枢!前线交给我!等老子给你拉出一支嗷嗷叫的‘威龙军’!让耶梦加得那帮龟孙子知道,蜀中的天,换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眼神灼灼,充满了开疆拓土的豪气。说完,他不再多言,对着裴凡生用力一点头,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那队特战队员,背影宽阔,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彪悍气势。

    张萌萌看着王飞翔的背影,又转头看向裴凡生。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裴凡生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腰弯得几乎成了九十度。起身时,脸颊微红,但眼神却异常清澈和坚定,声音带着努力压抑的紧张,却清晰无比:

    “裴…裴执行官!” 她终于用上了这个全新的、沉甸甸的称谓,“我…我一定做好联络工作!确保资源通道畅通!保证信息传递无误!我们…我们在蜀中等您!” 说完,她又飞快地看了一眼裴凡生那沉静无波的脸,仿佛要从那上面汲取一丝力量,随即不再犹豫,小跑着追向王飞翔和那队特战队员,纤细却挺直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通往机场的通道拐角。

    裴凡生站在原地,沉默地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港口强劲的冷风掀起他制服的衣角,猎猎作响。他那唯一露出的右眼,深邃的目光在王飞翔那如同移动堡垒般宽阔的背影上短暂停留,又掠过张萌萌那纤细却带着一股新生的韧劲的背影。眼底深处,那片幽深的寒潭似乎被投入了一颗极其微小的石子,荡开一圈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转瞬即逝,重归死寂。

    李振峰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锐利地观察着裴凡生的每一个细微反应,却什么都没说。

    当王飞翔和张萌萌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通道深处,李振峰才再次侧身,对裴凡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方向是另一条相对狭窄、灯光略显昏暗的贵宾通道。

    “裴执行官,这边请。”

    通道不长,很快走到尽头。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合金气密门无声滑开。

    门外的景象,与之前庞大喧嚣的主港区截然不同。

    这里似乎是空港的一个僻静侧翼出口。高大的穹顶在此处收束,光线也黯淡了许多。稀薄的人造晨雾(或者是某种光调节介质)弥漫在空气中,如同流动的灰色薄纱,将远处庞大的钢铁巨构模糊成朦胧而巨大的剪影,使得空间显得更加幽深而私密。空气里的金属和燃油味淡了许多,只有恒温系统送出的微风带着一丝凉意。

    一辆轿车安静地停在出口边缘。

    线条庄重、沉稳,透着一种深藏不露的威严。车身通体漆黑,如同最上等的黑曜石打磨而成,没有任何标识、徽章或装饰,光滑如镜的表面在黯淡的光线下几乎不反射任何光泽,如同一个吞噬光线的黑洞。车窗玻璃是深邃的单向墨色,隔绝了外界一切窥探的视线。流畅而厚重的车身姿态,像一头收敛了爪牙、匍匐于阴影中的古老巨兽。

    红旗。

    不需要任何标志,这独特的气质已昭示了它的身份。

    李振峰陪同裴凡生走到轿车旁约三步的距离停下。他脸上的那种公事公办的刚毅瞬间褪去,腰背下意识地挺得更加笔直,眼神中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谨慎,以及一丝面对真正核心权力时的、发自内心的敬畏。他转向裴凡生,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郑重,做了一个极其标准、无可挑剔的“请”的手势。那手势指向的,是那辆沉默的红旗轿车敞开的、如同巨兽口腔般的后车门。

    “裴教授,”李振峰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在寂静的环境里却异常清晰。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裴凡生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迅速改口,语气中那份恭敬之意更加明显:“不,裴执行官。您请上这辆车。”

    他的目光越过裴凡生的肩头,投向那辆散发着无形压力的红旗轿车深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传达神圣使命般的郑重:

    “李老在等您。”

    “李老”!

    这两个字如同无形的钥匙,瞬间开启了裴凡生脑海中所有的关联节点!

    泰山号上的灰色文件夹、将军的最终妥协、蜀中绝对权柄的授予、王飞翔的总指挥任命、张萌萌的核心联络地位……所有的布局,所有的交换,所有的代价……在这一刻,都指向了同一个源头!

    那位隐于幕后、拥有无上权威的“李伯父”!他才是这场权力棋局真正执子之人!将军,不过是其意志的冰冷执行者。这辆红旗的出现,李振峰称谓与态度的微妙变化,都在无声地印证着这一点。目的?自然是换取他裴凡生接下那个灰色文件夹里、可能颠覆一切的终极任务。

    裴凡生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权力、交易、算计……这些冰冷的词汇无法撼动他内心的冰原。蜀中的权柄到手,王张已先行一步,他核心的目的已经达成。过程?不过是通往终点的路径。结果,才是唯一的锚点。

    他极其轻微地、幅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对李振峰话语的回应。

    随即,裴凡生转向李振峰,伸出右手。

    “辛苦了,李中校。”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李振峰立刻伸出自己的右手,两人的手掌握在一起。李振峰的手掌宽厚、温热、布满老茧,握力沉稳而有力,传递着一种军人的坚韧。裴凡生的手则冰冷、干燥、骨节分明,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一触即分。

    裴凡生不再多言。他收回手,转身,迈步走向那辆敞开的后车门。弯腰,动作流畅而沉稳地坐进那宽大、舒适、但光线极其昏暗的后座空间。真皮座椅柔软而支撑力十足,带着一种旧时代特有的、混合着皮革与木料的淡雅香气。

    车门在他身后无声地、沉重地关闭。

    “砰。”

    一声沉闷的轻响。

    瞬间,港口稀薄的光雾、远处模糊的钢铁巨构、李振峰肃立的身影……所有的景象和声音都被那深色的单向玻璃彻底隔绝。车内陷入一片绝对的、如同深海般的黑暗与寂静。只有仪表盘上几颗微弱的、幽蓝色的指示灯,在黑暗中如同孤寂的星辰。

    李振峰站在原地,对着那辆已经关闭车门的红旗轿车,挺直身体,抬起右手,行了一个极其标准、庄重的军礼。

    引擎启动的声音几乎无法察觉,只有车身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如同沉睡的巨兽微微调整了一下呼吸。

    黑色的红旗轿车如同融化在阴影中的流水,平稳地滑入前方那条被光雾笼罩的幽深通道,尾灯只来得及在浓雾中拉出两道短暂而妖异的红色光轨,便迅速被翻滚的灰色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只剩下李振峰中校肃立敬礼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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