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福愕然道:“老爷生龙活虎,怎会生病?三少爷说笑了!再者,老爷毕竟是三少爷生身之父,叫将军不合礼数,还请三少爷改过。”
陈霄将那家书一抛,道:“你自己看!”
陈福扯开家书,瞧了一遍,道:“此绝非老爷亲笔,定是有人仿冒!”
陈霄道:“既然陈将军没死,我便走了!”
陈福忙叫道:“三少爷难得回来,何不入府小住几日?老爷多时不见三少爷,也是十分想念!”
忽听一个怪调说道:“我道早上黑鸦乱叫,有丧门星现世,原来是老三回来了?过家门而不入,是怕再被打个半死么?”
陈霄掉头一看,正是陈堃满脸阴笑走来,便道:“陈二少倒是好兴致,不过千万小心,黑鸦报丧,怕你有血光之灾!”
陈堃见陈霄没死,更吃其抢白,当即暴怒,喝道:“小畜生,忤逆犯上,本该处死,叫你逃了性命,还敢回来,今日叫你来得去不得!”
陈霄冷笑连连,只用手摩挲剑柄,道:“我倒也瞧瞧你怎么叫我来得去不得?”
陈福忙道:“本是同根生,何必剑拔弩张?两位少爷先入府见过老爷再说!”
陈霄道:“我本是破门而出,就不去陈府惹厌,省的大家都不痛快。那家书究竟是何人伪造,陈福你可着人去查,三日之后,我来听消息,若是查不出来,我便自家动手!”言罢飘然而去。
陈福手捧家书,左右为难。
陈堃倒不惧陈福能查出什么,道:“叫你查便查,有甚为难!”扭头便走。
来至城西一座小小道观,入得内室,见了鲁胜,道:“那小畜生没死,还跑到陈家来闹事,鲁先生未免太让我失望!”
鲁胜道:“鲁某遣了一位弟子前去截杀,既然陈霄无事,我那弟子怕是无幸了!”
言下并无丝毫痛惜之意,魔道之人淡薄情感,同门都要相互算计,死个弟子算什么?
陈堃道:“那小畜生要查家书真伪,我倒不惧,只是在都城之中不便出手,还请鲁先生多费些手段!”
鲁胜道:“二公子放心,鲁某既然揽下此事,自会善始善终。我来玉国,一共带了四位弟子,索性再派一人前去,定可让你心想事成!”
陈堃道:“动手要快,不然等那小畜生逃回太白观,就不好处置了!”
鲁胜道:“二公子放心便是。不过你对陈霄动手,就不怕你父怪罪?”
陈堃道:“家父为了那件大事,筹划多年,正在紧要关头,哪有心情来管我?”
鲁胜颔首道:“好,那鲁某尽快办成此事!”送走陈堃,思索片刻,又唤来一位弟子,道:“戴庄,前日我派赵刚出手,去杀一人,结果他至今未归,怕是已遭不测,那人就交由你来了结吧!”
戴庄奇道:“在这玉国之中,赵刚已算陆地神仙之流,怎会失手”莫不是对方也是修道之人?“
“你所言不错,为师要你杀的乃是陈府三子陈霄,此人去年拜入太白观修道,赵刚当是太过大意,以致失手。你已入凝真之境,修成先天,此去万不可大意,我再赐你一头铁臂神螳,务要将那陈霄的人头带回来!”
戴庄兴奋道:“有铁臂神螳之助,就算那陈霄一样是凝真之境,也必死无疑!”
陈福入府之后,立刻面见陈化龙。
陈化龙四十余岁,正值壮年,赤红脸膛,正端坐大椅之上,不怒自威,见陈福进来,问道:“听说陈霄回来了”
“正是三少爷回来,不过与二少爷有些口角,不肯入府,临走留下一封家书,说是有人伪造,将他诓骗回来,命老奴详查。还请老爷过目!”陈福恭敬递上家书。
陈化龙只瞧了一眼,淡淡说道:“这是老二仿造,堃儿也是志大才疏,既然用了此计,怎能任由此信落在陈霄之手?真是荒唐,如此行事,叫我怎么放心将基业交到他手?”
陈福又道:“若是实话告知三少爷,老奴只怕他又起杀心?”
陈化龙毫不在意,道:“上次他要啥堃儿,给张深打了一记五毒神掌,捡回一条小命,难道还敢闹事不成?”
陈福道:“今时不同往日,老奴早知二少爷伪造家书,却是送去了华胥国的太白观中。老奴派人查证,三少爷已然拜入太白观中修行,若是出手,只怕对二少爷不利!”
陈化龙这才有些兴趣,道:“哦?陈霄居然能拜入太白观,倒是稀奇!他一个庶出之子,因着他母亲之死,一直恨我,我本想让他自生自灭,想不到倒被他混出一些名堂!太白观、太白观,哼哼!我筹谋大事多年,说不定就有人眼红,想要来摘桃子!”
陈福小心道:“老爷之意,是说那太白观肯收三少爷,就是有心插手玉国之事?”
陈化龙道:“不可不防!老二有鲁胜之助,若是太白观无人暗中出手,陈霄必死无疑,若是他死了,就说明太白观对我的谋划一无所知,若是有人暗中保护那陈霄……”
陈福道:“那老奴该当如何,请老爷示下!”
陈化龙道:“无妨,就对陈霄明言,看他如何做!玉国乃是我囊中之物,岂容太白观插手?陈霄引狼入室,死不足惜!嗯,乾儿可有消息传回?”
陈福道:“大少爷领兵驻守在外,万事安稳,请老爷放心!”
陈化龙道:“我陈家功高震主,早就被国主小儿所忌,乾儿统兵在外,还能令他有所顾忌,不然早就对我陈家下手!”
正说之间,忽有内庭宦官前来传旨。
陈化龙只得出面接旨,那国君旨意是静极思动,趁着初春之时,万物萌发,要去城外皇家猎苑打猎消遣,着朝中大臣将帅同去,以壮颜色。
陈化龙手捧圣旨,默立良久。
陈霄在都城之中闲游四方,时有披坚执锐之兵士奉旨入城,来回调遣,心知有异,拉了几人打探。
只说国君要在半月之后出城狩猎玩乐,不但要满朝文武伴驾,更调了都城之外两支禁军入城护驾,唯恐有人刺王杀驾,丢了性命。
如此兴师动众,劳动百姓,正是亡国之象。陈霄又从其中嗅出一股不同寻常意味,似乎都城之中,正有一场极大风暴酝酿不停,一旦发作,便是一场泼天大祸!
出得都城,陈霄径自登上万寿山,此山高有数十丈,历来便是皇家猎苑的所在,尤其皇帝围猎在即,更有数万军队围山戒备,不令心怀叵测之辈潜藏。
陈霄周天已成,身法若鬼,费了些功夫绕过守军,登山而行。
初春之时,万物生发,生机焕然,山上岗岭层叠,绿茵红花交相映衬,更有鸾鸟啼鸣,灵猿飞渡,景致之胜,几乎不在天目山之下。
陈霄寻了一座密林而入,来至核心之地,就地打坐起来。
他此来只为修行,《青玄录》有言,青玄功有统御万木,凌驾植材之能,更能收摄万木精华,炼为木行精气,以为己用。
陈霄周天一成,忍不住要试一试此功威力。
《青玄录》心法运转之下,周遭便是一静,走兽逃命,飞禽不见。
陈霄沉浸于心法之中,渐觉与周遭木植融为一体,自家也化身一株巨木,高拔如云,俯瞰众木。
他一吸一呼之间,胸膛起伏不定,周遭无数林木竟随他吐纳之间,缓缓律动!
陈霄神化万木,运功之间,无数林木为之俯首低头,忽有点点碧芒自每一株大树之中飘出,融入陈霄之身。
那碧芒乃是木系精气,最为纯粹,至少要数十年生的老木才能孕育而出,受了《青玄录》功法牵引,都被陈霄捡了便宜。
木行精气入体,尽数被青玄真气吸纳炼化,色泽变得越发碧绿深透,犹如一块碧色宝石,晶莹剔透,不可方物。
陈霄强行汲取木行精气,果然收了奇效,短短时间之内,青玄真气已壮大了十倍有余!
周遭密林精气流失,皆是树叶泛黄,飘落而下,宛如到了肃杀深秋,万物凋零。分明是初春时分,景象诡异之极。
青玄真气旋动不停,忽然脑宫之中传来莫大吸力,却是断剑发威,捞取好处,将真气一股脑的吸走,加以纯化精炼。
陈霄毫不在意,断剑吃的越饱越好,反正万寿山上密林无数,木行精气取之不竭,尽可随意收取。
断剑亦是胃口大开,吞没了足足半数真气,才将精纯之后的青玄真气吐出。
陈霄浑身一震,得了一股精纯之极的青玄真气滋养,百脉大开,齐齐吞吐。
周天之后,当炼大药,有木行精气补充,三百六十处穴窍不停滋生点点精芒,汇入丹田。
精芒融合,重又化为氤氲一团,但比之前的青玄真气精纯了何止百倍?每一缕氤氲化散开来,都抵得上之前百余缕真气!
待得陈霄自定中醒来,才发现身外无数巨木森林已化为一片秋黄,仅剩几丝生气,不仅如此,半座万寿山的灵木精气都被生生吸了过来,炼化净尽。
陈霄知再炼化下去,非得将万寿山化为一片绝地,凡事不可做绝,须留一线生机,便振衣而起,飘然下山。
这一次修行收获良多,炼得大药,筑基之境圆满,一跃跨入凝真境中。
丹田之中青玄真气化为玉液,流荡不休。玉液既成,该当考虑凝真境的修行了。
万寿山内外已然如同铁桶一般,有无数兵丁把守,陈霄也费了一番功夫,才潜下山来。
略一打听,竟已是七日过去,早过了与陈福约定之期。
陈霄入得都城,眼见城内城外又多了无数兵丁,肃杀之气满城,百姓们都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言。
来至陈府之前,不多时陈福现身,说道:“三少爷怎的才来?”
陈霄懒得多说,只问:“伪造家书之事,可有眉目?”
陈福面有难色,道:“已然查清了,伪造家书之人正是二少爷!”
陈霄早有预料,又问:“陈化龙打算如何处置?”
陈福道:“三少爷来的不巧,还有几日便是皇室围猎之期,一日之前老爷已被传入宫中,负责拱卫皇城,数日之后还要陪大王去万寿山!”
陈霄皱眉道:“不过是一场狩猎,何以这般劳师动众?”
陈福道:“此乃王上之命,非是小人所能知道。”
陈霄道:“如此说来,陈化龙是不愿处置陈堃了?”
陈福赔笑道:“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又非重罪,二少爷是见三少爷久久不归,唯恐老爷思念,才出此下策,还请三少爷多多体谅才是!”
陈霄冷笑道:“你倒是巧舌如簧!罢了,既然陈化龙不愿追究,还是我自家动手吧!”
陈福惊道:“三少爷万不可造次!须知老爷以礼传家,该当兄友弟恭,万不可兄弟阋墙,同室操戈,岂不惹得老爷伤心难过?”
陈霄不答,瞧了一眼陈府,冷笑一声,掉头就走。
陈福叫道:“三少爷万不可草率行事,还请回来,凡事自有老爷做主!”
陈化龙包庇陈堃,反倒令陈霄神清气爽,如此就对了,陈化龙最重庶嫡之分,根本没拿陈霄当亲儿子,不过是一场意外之结果罢了。
若是陈化龙对陈霄当真父子情深,陈霄反而不好动手,这般最好,这般最好!
陈霄暗自盘算,陈堃躲在陈府之中,急切之间不好下手,陈化龙身在宫中,陈堃身边必有五毒神教高手护卫,不可贸然行事,还需静待时机。
玉王要行围猎之事,都城必然空虚,那时才是最佳时机。
玉王还未出宫,万寿山已然人声鼎沸,不合再去修炼。何况玉王突然决定狩猎取乐,怎么看都不对劲,只怕有更深的谋算在其中。
陈霄想趁陈化龙在皇宫之时,夜探陈府,搞清陈堃背后的五毒神教高手究竟是何级数。
正缓步之间,心头一动,已被人盯上。
真气化玉液,陈霄五感六识更为敏锐,感应到有人心怀恶念,故意引而不发,一路出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