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化妆师完成最后一步后,宋浅才能去看镜子里的自己,一时有些恍惚。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般正经地化全妆。
虽然艳丽却不艳俗,化妆的人按照要求尽量让她看起来与原本的面貌有些差别。
两位造型师以欣赏的目光看着自己完成的作品,满意的同时又有些不满。
终究是画人画皮难画骨,就算是盖了一层脂粉,也很难遮住宋浅本身自带的那股清冷温柔的气质,以至于在她身上施加的色彩反倒成为了多余的累赘。
妆容完成,眼尖的化妆师又在她的脖颈处补了两下粉底。
才彻底遮盖了那些暧昧的痕迹。
宋浅被镜子的自己陌生到恍惚,也没注意到补妆人眼里的神情,带着些不可描述的笑意。
“时总,化好了。”
声音响起的时候,宋浅已经被人带到了时砚的面前,整个人还有恍惚。
时砚抬了头,目光落在站着的人身上,嗯了一声。
负责造型的人带着东西退出了房间。
时砚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一个黑色小盒走向宋浅。
打开的瞬间,是一对DR的星空钻戒。
时砚拿出其中的一枚戴上,动作随意至极,并将剩下的一枚连同盒子递给宋浅。
“你的。”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
宋浅怔愣了片刻,倒不是因为紧张和激动。
而是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了婚。
见她不动,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时砚不再等,直接取出盒中的戒指,牵起她的手戴在无名指上。
动作又轻又快,也意外的合乎尺寸。
这个过程正常得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
此刻的他们只是签了协议的甲方和乙方。
“走吧。”
他只说了两个字,转身走向门口。
宋浅踩着不习惯的高跟鞋跟了上去,姿势也并不协调。
进电梯的时候,转身的时砚看到了她小跑的步伐,明显是被身上的鱼尾裙限制了行动。
电梯一路下行,目的地是酒店的37楼。
那是格兰德酒店宴会厅中的一个,也是时砚选择召开发布会的地点。
周恪站在门口,身后的二人并肩而立。
看着不断下行的数字,以及想起待会儿可能要面对的场景,宋浅紧张了。
反捏着袖口的手心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身子也有些僵硬。
时砚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对着前面的周恪道:“把你的墨镜给她。”
听到这话,电梯里的人同时一怔。
周恪这才注意到自己开车时遮阳的墨镜正挂在胸前。
今天的事情太多,顺手就挂上了。
周恪取下墨镜将其双手递给了宋浅。
宋浅双手接过,道了一句谢。
电梯门也在此刻打开,突然明亮的光线让她凭借本能戴上了手里的墨镜。
时砚在此刻牵起她的手,走向红毯铺向的终点。
推开门的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了过来。
逐渐响起的快门声让宋浅像一只被凝视的猎物。
这样的场面对她来说像是一种折磨,只能下意识地抓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
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正在说话的时砚感觉到了她的无措,在说话之余握了握她,像是一种安抚。
宋浅感受到了他的动作,在侧头看他的时候恍如回到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站在聚光灯下,谈吐得宜。
黑色的墨镜挡住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
——
“听说今天的杰出校友演讲,时氏集团的时砚也会来,那可是京北的风云人物,之前都是在新闻中听说他,今天终于有机会看见真人了。”
林晚星拉着不是很感兴趣的宋浅走在校园的大道上。
今天是学校特意举办的杰出校友演讲会,只限大一和大二的学生入场。
林晚星正拉着宋浅去抢一个视野俱佳的好位置。
“你自己去就好了,我下午还要去家教,没时间听演讲。”
宋浅的面色并不是很好,甚至是有些白,但激动的林晚星拖着她像是牛拉车一样的走在前面,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哎呀,我的好浅,你就当陪我了,听说他在学校的时候就是风云人物,如今更是商界的传奇,在国外两年的时间就将家族给他练手的一个小公司上了市,一抬手分分钟就是几个亿的商战。我就是想看看,这传闻是不是夸大其词嘛。”
宋浅任由她拉着,点破地道:“少来,你又不是商学院的人,你明明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长得帅?”
时砚的传闻她也听过,除了品学兼优之外,更多是他的家世和万千少女对他的颜值排名。
“嘿嘿。”林晚星摸着鼻子笑了笑,停下来从在前面拉的姿势改为从背后推,“知我者我的浅是也,哎呀就看一眼,不耽误的。”
林晚星推着宋浅赶路,无可奈何的宋浅按了按有些抽疼的腹部,加快了脚步。
但奔着时砚来的人实在太多,饶是林晚星已经提前来占座了,也还是没能抢到前面的位置。
只在中间占了个能看清脸的空位。
等到时砚上台的时候,台下响起了一阵的尖叫。
学校老师们一脸嫌弃地盯了自己的学生们一眼,就像是在看没出息的孩子。
西装革履的时砚站在台上说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台下的手机传递的都是他的照片和关于人的评价。
台上的时砚谈吐自然,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内搭一件白色的衬衣。
深邃的眉眼,优越的轮廓,高挺鼻梁在死亡打光下都没有折损分毫,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与校园墙上流传的时代照片相比,添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枯燥的演讲内容因为一张脸变得可以忍受起来。
林晚星感叹着传言非虚,宋浅收回了目光,按着疼痛加深的腹部:
“不是说就看一眼吗?不走了?”
林晚星目不转睛:“来都来了,听一下嘛。”
“那我走了。”宋浅笑了笑,捂着肚子起身,不给林晚星犹豫的机会。
走出演讲厅的时候,她便有些撑不住了,腹部的痉挛她大概知道是因为什么。
为了控制生活成本,她的饮食极其的不正常和不规律。
时间久了,就会出现腹痛的症状。
宋浅躲进了走廊的角落,看着出来找自己的林晚星路过也没有叫她。
因为一些没有必要的自尊心,她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此刻的她只能蹲在地上等待腹痛减弱,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一段时间后就会消失。
但今天却有些不一样,这种疼痛持续了很久,直到现在。
她的嘴唇被咬得发白,额头的汗也不受控制,甚至有些发昏的症状。
走廊响起了脚步声,是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没有必要的自尊迫使她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痉挛的抽搐让她起身都困难。
等到一双棕色皮鞋在她的视线里停下时,她整个人都僵了。
无措地抬头间正好对上走过来的时砚,像只受惊的猫。
时砚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看着角落里蹲着的人,深邃的目光微微一闪。
虽然有些意外,但他还是第一时间处理着电话里的事。
他站在宋浅的面前,目光似看非看地落在她的身上,静静地听完电话里的汇报。
在一段不是很漫长的时间之后,低沉的声音响起:“我马上回来,所有人在会议室等我。”
他挂了电话,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了滑,神情有些凝重。
然后自然地转了身,一边处理手机上的事,一边朝着走廊的另一个方向离开。
蹲在地上的宋浅松了口气,她庆幸,庆幸不是认识的人。
庆幸他虽然出现了,却没有靠近她,只是生理性的疼痛和那种别扭带来的无助还是让她没忍住地湿了眼眶。
她低下了头。
垂眸间,她听见了静谧的走廊里有逐渐走远的声音响起:
“你找人送里面的女生去医务室,我自己回去。”
……
不久之后,周恪走了过来。
再不久之后,学校对经济困难的学生提高了助学金的金额。
也是在看见他的此刻,宋浅才意识到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记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