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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倒影之池:伊婷的失明预兆

    冰冷的守护法阵光芒如同温润的泉水,包裹着墨昊濒临崩溃的意识,将认知蜉蝣那充满恶毒呓语的精神冲击死死隔绝在外。他剧烈地喘息着,七窍流出的温热液体在冰冷的脸颊上迅速冻结,带来刺痛的寒意。视线模糊,但墨玉晶碑上那几行流淌的银色文字,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他混乱的脑海之中。

    【后继者之血,可唤真名。】

    【然,需承其重,担其责,付其……代价。】

    后继者……血……代价……

    墨昊的目光艰难地转动,落在自己那条覆盖着冰冷黑色水晶的左臂上。晶化已经蔓延过了手腕,小臂如同包裹在坚硬的黑色琉璃中,麻木而沉重。无名指指尖那点幽蓝晶核的光芒微弱地闪烁着,与墨玉晶碑的气息共鸣着,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残酷的宿命。

    代价……晶化只是开始?还是……终结?

    他的视线最终落回躺在地上、如同冰雕般的伊婷身上。她依旧昏迷,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那完全晶化的右眼,在墨玉晶碑散发的奇异气息和守护法阵的光芒映照下,墨灰色的晶体表面似乎流转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就在这时!

    嗡——!

    守护法阵的光芒突然剧烈地波动起来!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法阵中心,那块悬浮的墨玉晶碑,光滑如镜的黑色碑面,毫无征兆地荡漾开一圈圈水波般的涟漪!

    不!不是碑面在荡漾!是碑面前方那片虚空中,守护法阵光芒最浓郁的区域,空间本身如同融化的蜡般扭曲、波动!一个直径约两米、边缘不断扭曲变幻的、散发着柔和却诡异白光的“池子”,缓缓地从虚空中浮现出来!

    池中之物,并非清水。

    那是一种粘稠、缓慢流动、如同融化的白银与破碎星光混合而成的液态光质!它散发着冰冷、纯净、却又带着强烈“映照”气息的能量波动!池面并非平静,而是如同沸腾般不断翻滚、破裂、重组,每一次破裂都显露出下方一闪而过的、令人心悸的混乱景象碎片——燃烧的城市、冰封的星骸、扭曲的空间风暴……

    倒影之池!

    墨昊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名称。伊婷笔记中语焉不详的禁忌存在,传说能映照过去、窥视未来、揭示因果的时空奇点!

    池水翻滚的中心,一点墨灰色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投入水中的石子,瞬间吸引了墨昊所有的注意!那光芒……与伊婷晶化右眼的气息同源!

    只见那点墨灰色的光芒在银白色的池水中迅速晕染、扩散,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瞬间勾勒出一个模糊却熟悉的轮廓——是伊婷!

    池水中映照出的“伊婷”,并非静止的影像,而是一段动态的、充满不祥气息的“未来片段”!

    影像中的“伊婷”,背对着视角(似乎是墨昊的视角),站在一片充斥着毁灭性能量风暴的废墟之上。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最让墨昊心脏骤停的是她的右眼——那完全晶化的墨灰色眼球,此刻正散发出一种不祥的、如同裂纹般蔓延的暗金色光芒!光芒的边缘,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晶化纹路正疯狂地侵蚀着她周围的皮肤,甚至向着太阳穴和额头蔓延!

    紧接着,影像视角猛地拉近!聚焦在“伊婷”的右眼之上!

    特写!无比清晰的特写!

    只见那墨灰色的晶状眼球内部,并非完全死寂。在晶体的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小、却散发着刺目绝望的纯黑色核心正在缓缓生成!随着这黑色核心的出现,眼球表面的墨灰色晶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能量般,瞬间失去光泽,变得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毫无生机的灰白色!

    下一秒,影像中“伊婷”的身体猛地一颤!她似乎想回头,但动作只进行到一半——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在池水中“响起”(意念感知)!

    影像中“伊婷”的右眼,那已经变成灰白色的晶状眼球,如同风化的石膏般……碎裂了!

    无数细小的、灰白色的晶尘从碎裂的眼眶中簌簌落下!露出下方一个……空洞、漆黑、深不见底的窟窿!

    没有鲜血,没有组织。只有一片纯粹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虚无!

    影像中的“伊婷”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她保持着那个想要回头的僵硬姿势,左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了然和……一丝解脱?空洞的右眼窟窿,如同一个永恒的伤疤,倒映着身后那片毁灭的废墟。

    画面在此定格、破碎,最终彻底溶解在翻滚的银白色池水中,只留下那点墨灰色的光芒缓缓黯淡下去。

    倒影之池恢复了缓慢的翻滚,但那幅触目惊心的未来景象——伊婷右眼彻底晶化、碎裂、化为虚无空洞的画面——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烙印在墨昊的视网膜和灵魂深处!

    “不……不可能……”墨昊的嘴唇颤抖着,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死死缠紧了他的心脏。这就是伊婷预知中看到的?这就是她右眼晶化的最终结局?彻底失明,化为空洞?

    就在这时!

    “呃……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墨昊身边响起!

    是伊婷!

    她不知何时从昏迷中惊醒!身体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地弓起、抽搐!她唯一能视物的左眼死死瞪大,瞳孔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大小!她的双手死死抓向自己的右眼,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要将那颗正在发生异变的晶状眼球硬生生抠出来!

    “伊婷!”墨昊肝胆俱裂,扑过去死死抱住她剧烈挣扎的身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伊婷右眼处那原本死寂的墨灰色晶体,此刻正如同烧红的烙铁般散发出惊人的热量!晶体内部,无数细微的、如同暗金色闪电般的能量纹路正在疯狂地生成、蔓延!那景象……与倒影之池中预见的晶化崩溃前兆……一模一样!

    “眼睛……好痛……烧……烧起来了……有东西……在啃……在钻……”伊婷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她的左眼死死盯着墨昊,泪水混合着血丝汹涌而出,“墨昊……我看到了……那个池子……还有……混沌医师的手术刀……和我父亲……一样……我的眼睛……要……没了……”

    倒影之池的预知景象,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跨越时空直接冲击了伊婷的意识,瞬间点燃了她体内早已濒临崩溃的熵值!

    熵值监测仪的探头早已不知所踪,但墨昊熵值视界(在守护法阵压制下勉强开启)中,伊婷右眼区域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那里不再是稳定的墨灰色晶块,而是一个疯狂旋转、散发着刺目暗金与灰黑色光芒的熵值风暴眼!混乱的能量如同无数把无形的刻刀,正在疯狂地雕刻、侵蚀、加速着那晶体的崩溃进程!

    “坚持住!伊婷!看着我!”墨昊嘶声吼着,双臂死死箍住她挣扎的身体,防止她伤害自己。他感觉怀中的躯体滚烫得吓人,又冰冷得如同尸体。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怎么办?净化棱柱用光了!黑卡在墓园规则压制下如同死物!晶化手指的导航能力在这种微观层面的熵值崩溃面前毫无作用!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倒影之池预示的那个结局?

    “代价……墨昊……你的手……”伊婷在剧痛的间隙,左眼的目光落在了墨昊那条覆盖着黑色水晶的左臂上,看着那缓慢向肘部蔓延的晶化边缘,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痛苦和了然,“晶化……是……邮驿的……宿命……也是……钥匙……但……别……别为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挣扎的力气也在迅速流失。右眼的暗金光芒越来越盛,晶体表面的灰黑色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扩散!崩溃就在眼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墨昊几乎要彻底绝望的瞬间!

    他晶化的左手无名指指尖——那点幽蓝色的晶核——在伊婷右眼熵值风暴的强烈刺激下,在守护法阵光芒的笼罩中,在倒影之池那映照未来的气息影响下,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蓝色的强光!

    嗡——!!!

    一股冰冷、凝练、带着强烈空间稳定意味的能量脉冲,如同精准的手术刀,不受控制地从晶核中激 射而出,瞬间没入伊婷剧烈波动的右眼熵值风暴核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那狂暴的熵值风暴,在这股突如其来的、源自墓园核心的、带着“锚定”与“稳定”规则的冰冷能量冲击下,如同被投入液氮的火焰,瞬间……凝滞了!

    疯狂旋转的能量乱流骤然减速!暗金色的崩溃光芒如同被冻结般凝固在晶体内部!灰黑色的裂痕停止了蔓延!

    熵值风暴眼……被强行冻结了!

    伊婷身体猛地一僵,那撕心裂肺的惨叫戛然而止。她紧绷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般软了下来,再次陷入昏迷。右眼处那濒临崩溃的晶体恢复了墨灰色,但晶体内部,那被冻结的暗金光芒和灰黑裂痕并未消失,如同被封存在琥珀中的毒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

    熵值……被强行稳定在了崩溃的临界点!199?或者更糟?但至少……暂时没有碎裂!

    墨昊抱着再次昏迷的伊婷,浑身被冷汗浸透,剧烈地喘息着。指尖那点幽蓝晶核在爆发后变得极其黯淡,甚至比之前更加微弱。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覆盖小臂的黑色水晶似乎又厚重了几分,那冰冷的麻木感正缓慢而坚定地向着肘部侵蚀。

    代价……支付了。用晶化的加速,暂时冻结了伊婷的崩溃。

    他抬起头,看向那依旧翻滚着银白色光质的倒影之池。池水中,伊婷右眼碎裂、化为空洞的未来影像早已消失。但此刻,在池水翻滚的间隙,墨昊却看到了另一幅一闪而过的、让他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画面:

    池水映照出的,不再是未来的景象,而是……当下!

    影像中,是这片守护法阵笼罩的祭坛。他(墨昊)正抱着昏迷的伊婷。而在他身后,那块悬浮的墨玉晶碑光滑的黑色碑面上,那几行流淌的银色文字旁边,一个名字正在缓缓浮现——不再是模糊的注释,而是清晰无比的蚀刻!

    正是那个被暗红晶状物腐蚀覆盖的初代邮驿的真名!

    而在真名浮现的瞬间,影像中的“墨昊”,他那条覆盖着黑色水晶的左臂,晶化的速度骤然加快!黑色的水晶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瞬间吞噬了他的肩膀、脖颈、头颅……最终将他整个人化作了一尊冰冷的、散发着幽蓝晶核光芒的……黑色晶雕!晶雕的姿态,正是他此刻抱着伊婷的样子!

    倒影之池,映照出了他此刻正在进行的……支付代价的过程!唤真名的代价……就是他自身的……彻底晶化?!

    墨昊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墨玉晶碑!

    只见光滑的黑色碑面上,那几行流淌的银色文字旁边,那片被暗红晶状物腐蚀的区域边缘,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光点,正如风中残烛般,顽强地闪烁着!仿佛随时会熄灭,又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唤真名的契机……就在眼前!但代价……是化为晶雕?!

    墨昊抱着伊婷冰冷的身躯,站在冰冷的晶粒祭坛上。左边,是倒影之池映照出的、伊婷右眼碎裂的恐怖未来;右边,是墨玉晶碑上那即将彻底湮灭的真名呼唤;前方,是倒影之池映照出的、自身彻底晶化的绝望结局!

    墓园死寂。守护法阵的光芒如同最后的烛火。无数认知蜉蝣在三角区域外发出愈发狂躁贪婪的呜咽,幽绿的“眼睛”如同星空中等待分食腐肉的秃鹫。

    冰冷的抉择,如同墓园永恒的黑暗,沉沉地压在了这位“后继者”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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