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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青霖洗脉

    破旧码头小屋。

    昏黄油灯下。

    青皮葫芦静静置于案几,温润如玉,隐有清冽酒香与微不可察的剑气流转。

    浦江渔火面色凝重,枯瘦的手指捻着一根修复了大半的银针,针尖对准葫芦口。

    “蜀山青霖酒,洗剑泉所酿,蕴含先天乙木精粹与涤荡剑意。”他声音低沉,“一滴,已是莫大机缘。小子,能否抓住,看你造化。”

    林默盘坐于厚厚干草铺上,粗布褂子敞开,露出瘦削却布满伤痕的上身。

    焦黑的右手掌心向上,左眼空洞覆着药布,仅存的右眼紧闭,眉头紧锁。

    体内,天工火反噬的灼痛、白骨死气的阴寒、经脉寸断的麻木,如同三股恶龙,在残破的躯体里疯狂撕咬。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烧红的刀片。

    “前辈……开始吧。”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渔火微微颔首。

    指尖轻引。

    一滴晶莹剔透、宛如翡翠凝露的酒液,从葫芦口缓缓升起,悬于针尖之上!

    嗡!

    酒液离葫的刹那,清冽的酒香陡然浓郁!小屋内的空气仿佛被无形之手洗涤,污浊尽去,只余草木初生般的清新!

    更有一丝若有若无、却锐利无匹的剑意,蕴藏其中!

    “引!”

    渔火低喝,银针如电,精准刺入林默心口“膻中”大穴!

    嗤——!

    那滴青霖酒液,顺着针尖,瞬间没入!

    轰!

    如同九天银河倒灌入干涸的熔岩峡谷!

    无法形容的清凉洪流,带着沛然的生机与涤荡一切的锋锐剑意,瞬间席卷林默四肢百骸!

    “呃啊啊啊——!”

    林默身体猛地绷直如弓!仰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

    痛!

    极致的痛!

    那清凉并非抚慰,而是最狂暴的冲刷与切割!

    天工火残留的霸道火毒,如同遇到克星,发出“滋滋”的哀鸣,被强行剥离、湮灭!

    白骨死气的阴寒怨毒,在清冽剑意面前,如同冰雪消融,迅速溃散!

    但更痛苦的,是那蕴含乙木精粹的生机洪流,如同亿万根烧红的细针,狠狠扎进他枯焦断裂的经脉,强行贯通、接续、滋养!

    如同将破碎的琉璃,用滚烫的铁水重新熔铸!

    每一次“熔铸”,都伴随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

    林默全身青筋暴起,汗如浆出,瞬间湿透粗布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溢出血沫,右眼眼角甚至渗出血泪!

    “守住心神!引导那点星火!”渔火厉喝,手中银针不停,引导青霖酒的力量精准流向各处重创节点!

    星火!

    丹田深处,那点微弱的暗金星火!

    在青霖酒狂暴的生机与剑意冲击下,这点星火如同暴风雨中的烛苗,疯狂摇曳,几欲熄灭!

    但林默的意识,在无边的剧痛中,死死锁定了它!

    陈伯修补古籍的侧影……梆子刘决绝的梆响……礁石船长引动的惊涛……谢清徵澄澈的剑光……还有那句“薪火虽微,其志可嘉”!

    一幅幅画面,如同滚烫的烙印,狠狠印在灵魂深处!

    “烧……起来……”林默在灵魂深处无声嘶吼!

    守护的意志!不屈的信念!化作最纯粹的燃料!

    嗡!

    那点摇曳欲熄的暗金星火,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虽然依旧微弱,却坚韧如钢!牢牢扎根于丹田焦土!

    它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迎向那青霖酒狂暴的生机洪流!

    嗤嗤嗤——!

    星火与乙木精粹接触!

    没有爆炸,没有湮灭!

    那狂暴的生机洪流,竟被这微弱的星火……一丝丝地……点燃!同化!

    如同薪柴投入火种!

    星火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了一丝!

    虽然只有一丝,却是一个质变!

    那被星火点燃、同化的青霖之力,不再仅仅是修复,更带上了一丝暗金的、属于林默自身“薪火”的独特气息!

    它们温顺了许多,如同被驯服的野马,在林默残破的经脉中流淌、修复,所过之处,焦黑的经脉如同枯木逢春,焕发出黯淡却真实的生机!

    痛楚,依旧撕心裂肺。

    但林默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右眼睁开!血丝密布,瞳孔深处,那点暗金星火清晰可见!

    “引……导……”他嘶哑道,主动配合渔火的银针,用那微弱却坚韧的意志,引导着融合了薪火的青霖之力,冲击那些最顽固的伤处!

    “好小子!”渔火浑浊的眼中爆出精光!手下银针引导更快、更准!

    时间流逝。

    油灯的火苗轻轻跳跃。

    小屋外,黄浦江涛声依旧。

    小屋内,林默身上的汗已由热转凉,血泪干涸。

    剧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经脉深处传来的、微弱却真实的……麻痒感!

    那是新生的感觉!

    焦黑的右手掌心,那深入骨髓的麻木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火辣辣的刺痛,仿佛有无数蚂蚁在皮肉下啃噬、重建。

    左眼的灼痛也大为缓解,虽然依旧空洞,但药布下的伤口传来丝丝凉意。

    渔火缓缓收回最后一根银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色疲惫,眼中却带着欣慰。

    “成了。”他看着瘫软在地、如同从水里捞出来却气息平稳的林默。“火毒死气已拔除九成,枯焦经脉已初步接续,本源……总算吊住了。”

    他拿起青皮葫芦,小心盖好。

    “剩下半滴青霖,融入你自身薪火,温养本源,假以时日,或有复原之机。但你这左眼‘神阙’被天工火本源灼穿,灵光已黯,除非找到传说中的‘补天髓’或‘造化青莲’,否则……”

    渔火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林默挣扎着坐起,感受着体内那微弱却真实流转的、带着一丝暖意的力量(融合薪火的青霖之力)。

    他摸了摸焦黑但已有知觉的右手,又抚上空洞的左眼。

    “能活着……还能动……够了。”他声音沙哑,却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平静与……更深的坚韧。

    就在这时!

    咚咚咚!

    小屋那扇包着铁皮的厚实木门,被敲响了。

    节奏轻快,带着点不耐烦。

    “老火头!开门!再不开门,姑奶奶把你这门板拆了当柴火烧!”一个清脆娇蛮、如同银铃般的少女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

    渔火眉头一皱。

    老铁头的声音也隐隐传来:“小祖宗!轻点!这门可贵了!”

    吱呀——

    渔火拉开木门。

    门外。

    老铁头一脸无奈。

    他身边,站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

    一身火红的苗疆短褂,袖口和衣襟绣着繁复的银色火焰纹路,露出纤细却充满力量感的小麦色手臂和脚踝。

    乌黑的头发梳成许多细小的发辫,用五彩丝线束起,发辫间点缀着小小的银铃,随着她歪头的动作叮当作响。

    眉眼如画,带着山野的灵秀,一双大眼睛如同燃烧的琥珀,此刻正滴溜溜地打量着屋内,最后定格在林默身上。

    琼鼻微皱,红唇撇了撇。

    “啧!老火头,你从哪捡回来这么个破烂?经脉跟被雷劈过的老树根似的,还瞎了一只眼?”少女声音清脆,话语却毫不客气。

    她身后,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墨家弟子服的清秀少女探出头,约莫十五六岁,眼神清澈带着好奇,怀里抱着一个半人高的、由无数精巧木构件组成的奇异木鸢。

    她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黑框眼镜,小声补充:“阿离师姐,根据能量波动分析,这位公子体内存在一种极其微弱却高度凝聚的未知阳性生命能量,正与一种富含乙木精粹及微弱剑意的外来能量进行深度融合,修复效率超出常规医学模型37.8%,这很……不科学。”

    红褂少女叉腰,琥珀色的眸子瞪着林默:

    “喂!破烂!你是哪个山沟里蹦出来的?怎么搞成这样的?还有,你身上那点小火苗,看着……有点眼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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